第121章
投票日：规则第一次要求人让位
一、会议开始前，没有人坐在“中间”
上午九点三十五分。
战略机制组会议室的灯已经全部亮起，但位置却隐约分成了三块。
靠左的一排，多是老业务线、运营线的人；
靠右的一排，是风控、法务、客服、人力；
正中间——是几个关键角色，却刻意拉开了距离。
没有人坐在“中间”。
这不是巧合。
是每个人都在下意识地表明立场。
顾行坐在靠后的位置，没有抢前排，也没有退到角落。平板合着放在桌面上，她今天唯一带进来的不是方案，而是一张投票流程说明页。
她很清楚，从这一刻起——
她已经不能再多说一句“劝服”的话。
因为真正的决定权，已经不在她手里。
二、业务三部的开场发言：一切以“稳”为名
会议开始。
主持人是战略机制组的轮值负责人，语气克制、流程稳妥。
“今天这场会议，目的是对《自动风险收益评估模块》是否进入试点阶段进行表决。”
“在正式投票前，我们允许支持方与反对方各进行一次完整陈述。”
“先请——业务三部。”
业务三总站了起来。
他没有拿演示，也没有用数据图。
只是慢慢扫过一圈人，语气温和得近乎诚恳：
“各位。”
“我先说清楚一件事。”
“我们业务三部，并不是反对规则，也不是想让系统继续混乱。”
“相反，我们是这套制度的第一批实践者。”
他顿了一下，让大家记起——
是的，正是业务三部，最早在“合规冻结”里跑出了那条争议链。
“但也正因为实践过，我们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抬头，看向会议中部：
规则一旦被过度依赖，
就会在不知不觉中，
替人做出价值判断。
“而价值判断——”
“在今天这家公司里，应该掌握在人手里。”
他翻开一页纸，只念一句话：
“算法不理解窗口期。”
“算法不理解‘错过一次 = 一年白干’。”
“算法也不理解现实里的妥协与博弈。”
这几句，像是专门写给业务线的人。
果然，左侧几个人轻轻点了头。
业务三总最后总结：
“所以我们建议——”
“自动评估模块可以存在。”
“但不该拥有最终裁决权。”
“它应该是建议者，而不是法官。”
“这是对规则负责，也是对公司负责。”
他坐下。
没有掌声，但那种“被理解”的气氛，在左侧悄然流动。
三、支持方没有立刻反击，而是点名一个“常被忽略的人”
主持人看向支持方：
“请支持方发言。”
这一次，站起来的不是顾行。
是客服中心负责人。
这一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是个说话不快、不锋利的人，穿着普通西装，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他一开口，会议室的气氛慢慢变了。
“我不太懂算法。”
“也不太懂规则设计。”
“我只负责一件事——接用户电话。”
他停了一秒：
“我想请大家回忆一件事。”
“去年开始，客服最难处理的，不是爆发事故。”
“而是那种——
没有‘错’，但每天都在掉满意度的情况。”
他调出一张极简单的柱状图。
不是波动。
而是爬坡。
投诉量，用三个月时间，从每天 30 条，变成 120 条。
“当时没有任何制度报警。”
“没有任何系统异常。”
“如果今天有人问——是谁的问题？”
他看向业务三总，没有指名：
“回答只能是——‘不知道’。”
会议室很安静。
客服负责人继续：
“自动评估模块并不会替我们赚钱。”
“但它会提前告诉我们一件事——”
这条路径，正在慢性流血。
“而慢性流血，是最难被人为承认的。”
这句话，说到这里，已经越过了技术争论。
说的是——
人性里，最容易回避的那一块。
四、顾行终于开口：不是辩论，是界定“权力归属”
主持人看向顾行：
“顾行，作为方案提出方，你是否需要补充？”
顾行站了起来。
她没有反驳业务三总。
甚至没有再解释模型。
她只说了一句话：
“今天这场投票，本质上不是‘要不要这个模块’。”
“而是——”
她抬头，语气平直，却落点极重：
当风险与收益发生冲突时，
我们到底愿不愿意，
让规则比人先开口。
会议室里，没有人打断。
她继续：
“我们已经讨论了两个星期——效率、窗口期、灵活性。”
“但我们几乎没讨论过一件事。”
她看向业务三部那一侧：
“当一次‘灵活’
需要以不可追责为代价时——”
“它还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轻刀。
不响，但深。
她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退了一步，补上一句：
“如果这场投票不通过，我可以接受。”
“制度不会因此消失。”
“但如果通过了——”
她停顿。
这家公司，
就必须开始习惯：
有些决定，不再由‘经验’拍板。
“而由——
长期结果负责。”
她坐下。
这一次，没有人低头。
五、真正的关键票，来自一个“谁都没拉拢的人”
正式投票前。
主持人最后询问：
“还有补充发言吗？”
这时，一个一直沉默的人举了手。
是数据平台的老负责人。
不是年轻技术骨干，而是从最早系统迁移时代就待在公司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看向他。
因为他谁也没站队。
老负责人推了推眼镜，说了一句话：
“我只说一点。”
“我们现在的系统，是在什么基础上搭起来的？”
没人接话。
他说：
“是在默认人会犯错的前提上。”
“有校验、有回滚、有兜底、有日志。”
他顿了顿：
“现在，我们却在一个核心判断上，
寄希望于——
人永远会在正确的时候踩刹车。”
他看向业务三总，又看向顾行：
“这是不对称的。”
“系统是为了防人。”
“不是为了信人。”
这句话，直接把天平压向了一侧。
六、投票开始：时间被拉得极长
十点整。
电子投票系统开启。
大屏幕上只有一句提示：
是否同意《自动风险收益评估模块》
进入有限范围试点？
选项只有两个：
同意
不同意
每个人面前的平板亮起。
会议室里第一次出现真正的安静。
不是讨论后的余波，而是——
做选择前的静默。
一票一票被提交。
系统没有实时显示结果。
三十秒。
一分钟。
九十秒。
顾行盯着屏幕边缘那个小小的倒计时，没有眨眼。
她不是紧张。
她是在等一个判断——
这家公司，走到哪一步了。
七、结果跳出的一刻，没有庆祝
十点十七分。
屏幕刷新。
结果出现：
同意：8 票
不同意：6 票
结论：
通过。
没有掌声。
甚至没有骚动。
很多人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
低头，看向桌面。
因为他们意识到，
从这一刻起，
规则真的开始具有“约束力”了。
业务三总轻轻呼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笑得很浅。
不是失败的笑。
而是——
意识到局势变了的那种笑。
八、匿名账号最后一次出现的方式，变了
会议结束。
人开始散去。
顾行刚收起平板，手机振了一下。
匿名账号发来一条非常短的信息：
【记住今天。】
【这是这家公司，
第一次在制度问题上，
选择了“以后不用求人”。】
【接下来，
他们会开始怕。】
顾行没有回复。
她看着会议室逐渐空下来的座位，心里很清楚——
获得通过，
并不意味着安全。
这意味着：
接下来每一次系统裁断，都会被放大
每一次损失，都会被质疑
第一个“背锅案例”，会被无限利用
但就在这一切之前，
她已经替制度，赢到了一次真正的落地权。
九、章节收束：她写下的不是胜利，而是下一条风险
回到七层。
顾行打开制度文档。
在通过条款的最下面，她手动加了一行备注：
注意事项：
首次系统裁断产生的业务影响，
将被视为整个机制的“定型样本”。
她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如失败，
制度本身，将被永久贴上标签。
光标闪烁。
她没有删除。
因为她知道——
最危险的时刻，
永远不是投票前。
而是——
规则第一次真正挡住人的时候。
第121章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