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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空间裂缝的瞬间,叶尘感觉自己的身体与神魂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眼前是无尽的、扭曲破碎的光影,耳边充斥着混乱不堪的噪音与法则碎片摩擦的尖啸。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感,只有绝对的混乱与失重。

他周身的混沌领域应激而发,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混沌光膜,抵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空间乱流与时空碎片的切割。即便如此,那狂暴的撕扯力仍让他感觉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四肢百骸,神魂也受到阵阵冲击,若非他意志坚定、神魂稳固,恐怕早已晕厥迷失。

他不知道自己在裂缝中穿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百年。唯一能感知到的,是体内那枚“归墟之引”印记,正散发着越来越清晰的共鸣,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牵引着他向着某个“方向”前进。

忽然,前方混乱的光影中出现了一点相对稳定的黑暗。印记的共鸣也达到了顶峰。

“就是那里!”

叶尘心念一动,集中最后的力量,朝着那点黑暗奋力“游”去。

“啵!”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周遭狂暴的乱流瞬间消失。脚下一实,叶尘踉跄两步,勉强站稳。他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同时运转功法,平息体内翻腾的气血。

眼前所见,让即便是见多识广、心志如铁的叶尘,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便是“源界归墟”?

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道凝固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空间裂缝横亘其上,裂缝边缘流淌着暗沉的、仿佛干涸血液般的能量流。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灰黑色,并非土壤或岩石,而像是某种凝固的、破碎的法则聚合物,踩上去坚硬冰冷,反馈着混乱的时空波动。

目光所及,是无边无际的“废墟”。但这些“废墟”并非建筑的残骸,而是更加诡异的存在:有悬浮在半空、断裂的巨大齿轮,齿轮上刻满无法理解的符文,还在极其缓慢地转动;有倒插在地、仿佛通天巨剑般的晶柱,表面流淌着七彩的、却毫无生机的流光;有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成团的金属山脉,扭曲成怪诞的形状;更有许多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几何体、光影团块、甚至是凝固的“概念”残影,散落各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杂了时空乱流、破碎法则以及一种深沉死寂的气息。灵气?这里几乎感觉不到常规意义上的天地灵气,只有各种狂暴、混乱、无法直接吸收的异种能量。更诡异的是,时间的流逝感在这里变得极其模糊,时而感觉极快,时而又仿佛凝固。

叶尘尝试展开神识探查。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不仅范围被压缩到不足平日的百分之一,更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难以延伸,且接收到的信息混乱不堪,充满了干扰和错位感。

“这就是叶璇玑宗老推衍中看到的‘破碎的弦’、‘法则残骸’的世界……”叶尘心中凛然。此地果然凶险异常,不仅是环境的恶劣,更在于法则的崩坏与混乱。长时间待在这里,恐怕连自身的时空感和存在根基都会受到影响。

他首先检查自身状态。在与叶冥激战和穿越空间裂缝后,力量消耗超过七成,神魂也有些疲惫。他立刻取出苏沐晴所赠的“生生佩”,激发其中温和的生命能量滋养己身,同时服下几枚丹药,快速恢复。

恢复的同时,他仔细感应着法相核心那枚“归墟之引”印记。此刻,印记不再发出强烈的共鸣指引,而是如同回到了“家”一般,散发出一种微弱的、持续的脉动,似乎在与这片归墟之地的某种深层规则呼应。通过印记,叶尘隐隐能感觉到,在这片废墟的极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或者说,在等待着它。

“那应该就是‘源匙’所在,或者与‘源匙’相关的地方……”叶尘暗忖。但此地广阔无垠,危机四伏,盲目乱闯无异于找死。

他回忆起叶冥寂灭烙印中残留的信息碎片,以及叶璇玑的推衍。“游荡的‘影’”、“非生非死”……

就在他念头刚起之际,左前方一片扭曲的金属废墟阴影中,一道模糊的“东西”悄然浮现。

那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蠕动、拉伸的灰暗雾气,轮廓边缘与周围破碎的法则环境几乎融为一体。雾气中心,两点猩红色的光芒微微闪烁,如同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叶尘。

叶尘瞬间警觉,裁妄剑已握在手中,剑身发出清越的颤鸣,无垢剑意流转,清晰地向叶尘传递出警告——那东西身上,有极其浓郁且纯粹的“混乱”与“死寂”气息,并非生灵,也非死物,更像是一种……法则的畸形造物,或者残留的意念集合体。

“影”?叶尘心中一动。

那灰雾“影”似乎对叶尘身上散发的混沌气息和裁妄剑的剑意感到忌惮,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在不远处无声地蠕动着,猩红的目光紧紧锁定。

叶尘没有轻举妄动。他尝试将一丝混沌之力凝聚于指尖,试探性地弹出。

混沌气流射向灰雾“影”。

灰雾“影”的反应极快,雾气翻滚,瞬间在原地消失,下一刻,竟从叶尘侧后方的另一片阴影中浮现,同时,一道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混乱时空之力的扭曲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向叶尘。

攻击方式诡异莫测,且带着时空属性!

叶尘早有防备,混沌领域微缩于周身三尺,那扭曲波动触及领域,立刻被混乱的混沌之力干扰、消解了大半威力,剩余的部分被他强悍的肉身硬抗下来,只是感到一阵轻微的空间错位感。

“好诡异的攻击,直接针对时空感。”叶尘心中一凛。若被多次击中,恐怕会导致自身对时空的感知错乱,甚至陷入永恒迷失。

他不再保留,低喝一声:“镇!”

言出法随!虽然在此地法则混乱,效果大打折扣,但混沌领域的威能依旧爆发!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混乱能量被强行压制、排开,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混沌禁区”!

那灰雾“影”身处禁区边缘,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蠕动速度变慢,猩红光芒也暗淡了些。它发出一种无声的、令人神魂不适的尖啸,猛地化作数道灰线,从不同方向射向叶尘,速度极快,轨迹刁钻。

叶尘眼神冰冷,裁妄剑划出一道清冽如月的弧光。

“裁妄·净邪!”

无垢剑意勃发,剑光所过之处,一切虚妄、混乱、邪祟之气皆被涤荡!那几道灰线被剑光扫中,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尖啸,迅速溃散、蒸发,最终只剩下几缕精纯但充满混乱属性的能量残留。

“这些‘影’……似乎是由破碎的法则和混乱意念凝聚而成,没有真正智慧,更像是一种本能攻击一切外来者的‘清理程序’。”叶尘若有所思。无垢剑意和混沌之力对它们有很好的克制效果。

他走到那几缕能量残留前,尝试以混沌之力包裹、分析。能量极其精纯,但属性混乱狂暴,无法直接吸收。不过,在混沌之力的分解下,他能从中提取出一些极其细微的、关于这片区域空间结构的信息碎片。

“或许……击杀这些‘影’,不仅能减少威胁,还能获得探索此地所需的情报?”叶尘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就像在迷雾中点亮一盏盏小灯,虽然光芒微弱,却能逐渐照亮前路。

他决定主动猎杀这些“影”,一来熟悉环境与敌人,二来收集信息,三来……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而混沌神魔体在战斗和炼化异种能量中恢复最快。

确定了目标,叶尘开始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废墟中移动。他收敛了大部分气息,仅以混沌领域护体,裁妄剑随时待发。凭借着强大的战斗本能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他避开了一些能量异常狂暴、空间极不稳定的区域,专门寻找落单或小群的“影”。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尘如同一个孤独的猎人,在这片死寂的归墟中游弋、战斗。

他遭遇了形态各异的“影”:有的如流动的阴影,擅长潜伏偷袭;有的如扭曲的光团,能发射混乱的能量射线;更有甚者,能制造小范围的时空错乱,令人防不胜防。这些“影”的实力也参差不齐,弱的相当于天武境,强的甚至能给叶尘带来不小的麻烦,接近武王中期水准。

每一场战斗都需全力以赴,谨慎应对。叶尘逐渐摸清了这些“影”的攻击模式与弱点。它们的核心似乎是一团高度凝聚的混乱法则与负面意念,只要以足够强大的力量(如混沌、无垢剑意等)击中核心,便能将其击溃。而击溃后残留的能量,经过混沌之力的提纯,确实能提供一些关于周围环境、空间薄弱点、甚至偶尔包含一些古老记忆碎片的信息。

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叶尘开始缓慢地拼凑出这片区域的粗略“地图”,并对“源界归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里确实是混沌天舟撞击形成的“伤口”,是不同维度、不同时空的法则在此碰撞、破碎、混合后形成的绝地。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稳定的秩序,形成了无数错乱的“时空泡”和“法则乱流”。那些“影”,便是这些破碎法则在漫长岁月中,受到某种未知影响(很可能是“万法之源”的秩序力量渗透)而自发凝聚出的“清理者”或“巡逻者”。

而“源匙”,根据信息碎片中偶尔闪现的只言片语,似乎是稳定这片归墟、或者开启其中某个核心秘藏的“关键”。它与混沌本源密切相关,很可能就隐藏在归墟最深处、时空最混乱的“归墟之眼”中。

叶尘体内的“归墟之引”印记,随着他不断深入,脉动越发清晰,指向性也越发明确——正是“归墟之眼”的方向。

在不知道猎杀了多少“影”,修复了几次轻伤,又炼化了大量混乱能量后,叶尘的修为不仅完全恢复,甚至因为不断在极限中战斗、吸收提纯的高阶能量(尽管属性混乱,但本质极高),隐隐有了更进一步的趋势。他对混沌领域的掌控,在应对各种混乱法则攻击中,也变得越发精妙。

这一日(时间感模糊,姑且以一次深度调息为周期),叶尘来到了一片异常的区域。

前方不再是散乱的废墟,而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如同镜面般的灰黑色大地。大地之上,矗立着十二根高耸入云的残破石柱,石柱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隐约构成一个残缺的阵法。柱身刻满了比外界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纹路,许多纹路已经断裂、模糊。

而在十二根石柱的中央,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坑洞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绝对的力量瞬间洞穿、湮灭。从坑洞深处,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合了极致混沌与极致寂灭的波动,仿佛那里是两种终极力量交锋后留下的永恒伤痕。

“归墟之引”印记在此刻剧烈震颤,前所未有的炽热!指向明确无误——那坑洞深处,便是它的目的地,也是“源匙”最可能所在之处!

“归墟之眼……”叶尘凝视着那幽深的坑洞,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危险,但也感知到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强烈呼唤。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最终的考验即将到来。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绕着十二根石柱仔细探查。

这些石柱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或稳定装置的一部分,虽然残破,但依旧残留着微弱却浩瀚的力量波动。叶尘在其中一根石柱的基座旁,发现了一块半埋在灰黑“土壤”中的石碑碎片。

拂去上面的尘埃,石碑碎片上刻着一段残缺的古文,以神念烙印的方式,竟能让叶尘直接理解其意:

“……帝……斩破虚妄,于此……立十二都天神煞柱,封镇……归墟之眼,阻……外邪窥伺……”

“……然……源匙失落,封印渐衰……后世……混沌血脉……当持匙……重定……”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帝”?“十二都天神煞柱”?“源匙失落”?“混沌血脉当持匙重定”?

叶尘心中震动。这似乎是某位被称为“帝”的远古大能留下的信息!他(她)曾在此立下封印,封镇“归墟之眼”,阻止“外邪”(很可能是“万法之源”或净天盟)窥伺。但因为“源匙”失落,封印逐渐衰弱。而后来拥有混沌血脉的人,应当手持“源匙”,重新稳定这里?

这位“帝”,是否就是叶家先祖“叶天帝”?还是更古老的存在?他留下的封印,如今显然已经破损严重。

叶尘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坑洞,又看了看剧烈共鸣的印记。自己算是“混沌血脉”,但这“源匙”尚未找到……按照石碑信息,自己似乎肩负着某种使命?

不管是为了探寻自身血脉起源,对抗净天盟,还是为了这石碑上提到的“重定”使命,这“归墟之眼”,他都非进不可。

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所有底牌准备就绪。叶尘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死寂的归墟大地,不再犹豫,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散发着混沌与寂灭波动的幽深坑洞之中。

身体急速下坠,周遭是无尽的黑暗,只有体内“归墟之引”印记的光芒,如同引路的灯火。

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下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紧接着,一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瑰丽而又死寂的景象,映入叶尘的眼帘……

(第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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