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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岩城,坐落在东域边缘,背靠连绵的黑石山脉,是以出产几种特色矿产和作为通往几处险地的中转站而闻名的一座中等规模城池。比起清风镇的精致热闹,黑岩城显得粗犷、拥挤,且龙蛇混杂。高耸的黑色岩石城墙饱经风霜,街道上行人熙攘,车马喧嚣,各色店铺幌子招摇,空气中混杂着矿石粉尘、灵草药香、汗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陈默此刻的形象,与在清风镇时截然不同。他运用【镇渊】剑意与秩序权柄对自身能量结构的精细掌控,配合一些简单的易容材料,将自己的面容调整得更加冷峻,皮肤呈现出常年在外的古铜色,左脸颊甚至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用能量模拟的视觉效果)。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收敛了大部分气息,只显露出筑基中期左右的波动,混杂在入城的人流中,毫不起眼。

腰间悬挂着从假丹首领身上取下的“巡天司人部第七队”黑色令牌(编号柒),怀中揣着那份精心炮制的“任务报告”玉简,以及一小块用特殊金属和几种混乱能量晶石粉末混合伪造的“星轨残板碎片”。碎片被小心地封在一个隔绝探查的小盒子里,只留下微弱的、似是而非的异常波动。

他没有直接打听“多宝阁”的位置,而是在城中绕了几圈,熟悉了一下街道布局,并在几个热闹的茶肆酒铺短暂停留,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修士的闲谈。主要收集关于黑岩城近期动向、是否有陌生高手出没,以及……关于“多宝阁”的零星评价。

“多宝阁啊,就在城南主街,门面不大,东西倒是齐全,价格也公道,就是那冯掌柜的,总板着张脸,不太爱说话。”

“听说他家偶尔能收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前阵子好像有人在那闹事,第二天就再没见过那人了……”

信息不多,但足以勾勒出一个低调、有实力、可能不太友善的店铺形象。符合暗桩的特征。

陈默心中有了计较,不再耽搁,朝着城南主街走去。

多宝阁的门面确实不大,两层小楼,黑底金字的招牌也有些年头了。店铺里光线略显昏暗,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材料、丹药、符箓,品阶普遍不高,但种类繁多。店内只有一个伙计在柜台后打盹,并无其他客人。

陈默踏入店门,脚步声惊醒了伙计。伙计是个炼气期的年轻人,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客官需要点什么?自己看还是……”

“我找冯掌柜。” 陈默声音平淡,直接打断了伙计的话,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拂过腰间,让那枚黑色令牌的边缘在衣袍下微微露出一角。

伙计的目光扫过那抹黑色,睡意瞬间消失,眼神变得谨慎起来,他迅速打量了一下陈默,低声道:“掌柜在后院清点货物,客官请稍候。” 说完,他转身掀开通往后院的布帘,快步走了进去。

陈默静静地站在店内,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开。店铺本身有简单的隔绝神识探查的阵法,但并不强,他能隐约感应到后院有几道气息,最强的一道在筑基后期到圆满之间,位置固定,应该就是那位冯掌柜。另外两道较弱,大概是伙计或学徒。

很快,布帘再次掀开,一个身材干瘦、穿着褐色长袍、面容刻板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约莫五十岁许,眼神锐利如鹰,目光在陈默身上一扫,尤其是在他腰间的令牌处略微停顿,随即微微颔首:“这位……道友,里面请。”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陈默点头,跟着冯掌柜穿过店铺,来到后院。后院比前厅宽敞一些,堆放着一些未拆封的货箱,角落里还有一个简易的炼器炉。冯掌柜屏退了跟过来的伙计,引着陈默进入一间单独的、同样设有更强隔绝阵法的静室。

“坐。” 冯掌柜指了指室内的蒲团,自己率先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默,“令牌。”

陈默依言坐下,解下腰牌,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推了过去。

冯掌柜拿起令牌,手指摩挲着背面的数字“柒”和眼睛图案,又注入一丝法力仔细感应了片刻,方才放下,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第七队的?老夫冯坤,人部黑岩城执事。你们队长‘黑枭’呢?怎么派你个生面孔来?”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显然对陈默的身份并未完全放心。

陈默早就准备好说辞,脸上适时露出一丝沉痛和疲惫,嘶哑着声音道:“冯执事,出事了。队长……和队里另外两位兄弟,恐怕都折在落星坡了。我是新调入七队没多久的‘灰隼’,队长临死前,命我拼死带着信物和消息出来,找您报信求援。”

“什么?!” 冯坤脸色一变,身体微微前倾,“落星坡?那里不是只怀疑有低阶残片波动吗?怎么会有这么大伤亡?详细说!”

陈默将早已编好的故事缓缓道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我们按计划潜入落星坡探查,确实发现了一块疑似‘星轨基站’的残板,能量波动很微弱。队长本想按规程先标记、汇报,再决定是否回收。但没想到,那残板附近竟然隐藏着极其古老强大的禁制,像是某种……自毁或防御机制。我们触动残板准备取样时,禁制突然爆发!”

他描述了一种混乱、狂暴、混合着星辰之力和混乱空间乱流的能量爆发景象(借鉴了部分真实的天外基站能量特性,但夸大其失控和毁灭性)。“队长为了掩护我们撤离,被卷入能量中心……李三和王五也被乱流撕碎……我离得稍远,又被队长推了一把,才侥幸逃出爆炸范围,但也受了内伤。” 他配合着咳嗽了两声,气息略显紊乱(伪装)。

“那残板呢?” 冯坤急问。

“炸了……至少我看到的大部分都化成了飞灰,只有边缘崩飞了这一小块。” 陈默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块伪造的、带着微弱混乱波动的“碎片”,“队长最后时刻,用最后的力量将这块碎片和令牌扔给我,嘶吼着让我‘交给黑岩城冯执事,上报!危险!放弃!’……”

冯坤接过盒子,仔细感应着碎片的波动,又看了看陈默脸上的悲愤和疲惫(伪装的),眉头紧锁。碎片上的波动确实有些奇异,带着天外之物的感觉,但又混乱微弱,像极了被强大能量冲击后的残留。陈默的故事听起来也合情合理,天外遗物伴随着未知风险是常态,触发古老禁制导致全军覆没的例子在巡天司内部记录中并非没有。

但他生性谨慎,并未完全相信。“你的伤……让老夫看看。” 冯坤忽然道,同时伸出一只手,作势要搭陈默的脉搏,实则一股隐晦的神识探查之力笼罩而来,试图深入陈默体内,查看其伤势真伪及灵力属性是否与巡天司记录中第七队成员“灰隼”(陈默随口编的代号)相符。

陈默心中微凛,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关。他面色不变,甚至主动将手腕递了过去,体内【镇渊】剑意与秩序权柄悄然运转,在经脉和丹田表面构筑起一层极其精微、模仿出“内腑震荡、经脉轻微灼伤、灵力运转滞涩”假象的能量结构。同时,他将自身灵力属性模拟成一种偏向阴柔、隐匿的特性(符合“灰隼”这种代号的想象),并刻意让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伪造碎片同源的混乱能量气息在体内游走,仿佛是被爆炸波及侵蚀的痕迹。

冯坤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陈默手腕处停留了片刻,又谨慎地在他体内几个关键节点扫过。他确实“看”到了“内伤”,也感应到了那种阴柔隐匿的灵力属性,以及那丝不易察觉的混乱侵蚀。这些都与陈默的描述和其“身份”基本吻合。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感应到任何明显的伪装或抵触痕迹(秩序权柄的隐藏效果极佳)。陈默的“伤势”和灵力状态,看起来就是一个侥幸逃生、状态不佳的巡天司低级成员。

冯坤缓缓收回手,眼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转而变成了凝重和一丝惋惜。“看来……黑枭他们是真的栽了。” 他叹了口气,“第七队也算好手,可惜……天外之物,风险莫测啊。”

“冯执事,队长临死前说‘上报!危险!放弃!’,” 陈默趁机将那份玉简递上,“这是我能回忆整理的任务简报和现场情况,还有这块碎片。请您尽快上报,并通知第五接应队,落星坡已成险地,残板已毁,建议放弃后续行动,或至少派遣更高规格的队伍重新评估。”

冯坤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快速浏览了一遍。玉简内的报告写得很“专业”,符合巡天司文书格式,详细描述了“发现残板”、“触发未知禁制”、“毁灭性爆炸”、“队长牺牲”、“建议放弃”等关键信息,逻辑清晰,细节(伪造的)充分。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情况老夫知晓了。此事确实需要立即上报。第五队那边,老夫也会按照规程,将你们第七队的遭遇和建议转达。至于你……” 他看向陈默,“伤势需要调养,身份也需要暂时隐匿。你是留在黑岩城,还是另有打算?”

陈默露出苦笑:“冯执事,我只是个新人,这次侥幸捡回条命,心有余悸。我想先找个地方静养一段时间,暂时……不想再出任务了。不知司里可否通融?”

冯坤理解地点点头,经历这种队友全灭的惨剧,心生退意很正常,尤其是新人。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小袋灵石和一瓶疗伤丹药递给陈默:“这些你先拿着,算司里给你的抚恤和疗伤之用。你的情况老夫会记录在案,在你主动联系或伤势恢复前,不会给你安排新任务。不过,司规你也知道,关于此次任务的一切,必须严格保密。”

“多谢冯执事!属下明白!” 陈默接过灵石和丹药,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嗯,你去吧。从后门走,小心些。” 冯坤挥了挥手,显然要开始处理上报事宜了。

陈默躬身行礼,依言从静室另一侧的小门悄然离开多宝阁后院,迅速融入黑岩城复杂的小巷之中。

直到走出很远,确认无人跟踪,陈默才在一个僻静角落停下,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和气息,轻轻吐出一口气。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他心中暗道。冯坤相信了他的说辞,至少信了七八成。假情报应该能通过他传递上去,第五接应队收到“残板已毁、风险极高、第七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大概率会谨慎行事,即便不立刻放弃,也会重新评估,至少不会在三日期满后贸然深入。

但陈默并未完全放松。冯坤最后那句“司规你也知道”,以及那双锐利的眼睛,让他总觉得对方或许还有一丝未散的疑虑。这种老牌暗桩,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完全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幸存者”。

“必须尽快赶回清风镇。落星坡那边的‘遗迹’布置和俘虏处理,需要尽快完成,并且要做得更加‘逼真’,以应对可能的、来自巡天司更高层的复查。” 陈默眼神微凝,不再停留,朝着城外方向疾驰而去。

他必须赶在可能的变故发生前,让整个“偷天换日”计划,彻底落下帷幕。

而在多宝阁静室内,冯坤看着陈默消失的小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灰隼……第七队的新人……灵力属性倒是符合,伤势也真,故事也圆……” 他低声自语,“可总觉得……哪里有点太‘顺’了?黑枭那家伙,临死前会把这么重要的碎片和消息,托付给一个新人?”

他沉思片刻,拿起那枚“第七队”令牌和装着“碎片”的盒子,又看了看陈默留下的玉简。

“罢了,先按规程上报吧。至于第五队那边……或许,应该提醒他们,多加一分小心?” 他取出另一枚特制的传讯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注入灵力,将陈默带来的“情报”和自己一句简短的附言“消息来源为第七队唯一幸存新人‘灰隼’,身份已验证,但建议行动前再做外围勘察”发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将令牌、碎片和玉简收起,脸上恢复了刻板的平静。无论真相如何,他作为暗桩执事的职责已经尽到。剩下的,就看上面和第五队如何决断了。

黑岩城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几片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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