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缓缓转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顾自道：“你们养了多久？海水和河水盐分不同，海蚌离了海水本就活不长，你们还……”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璇玑已经抬起头，眼眶又红了。
“笛飞声，”李莲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你、闭、嘴。”
“我说的是事实。”笛飞声皱眉，“你们这样养，来多少死多少。”
璇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李莲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浮起一个温和得有点吓人的笑容：“璇玑。”
“嗯？”璇玑抽了抽鼻子。
“让定坤……陪笛盟主活动活动筋骨。”李莲花声音轻柔，“记住，别用灵力，就用剑身抽。像教训不听话的熊孩子那样。”
话音刚落，插在地上的定坤剑“嗡”地一声拔地而起！
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蓝光流转，剑尖直指笛飞声。
笛飞声瞳孔一缩：“这是什么……”
话没说完，定坤剑已经动了！
不是剑气，不是剑芒，就是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抽！
“啪！”
第一下抽在笛飞声肩膀上，力道不重，侮辱性极强。
笛飞声脸色骤变，抬手要挡——
“啪！啪！啪！”
定坤剑像条灵活的鞭子，左一下右一下，抽得笛飞声手忙脚乱。
他运起内力想抓住剑柄，可定坤滑得像泥鳅，每次都险险避开，然后换个角度继续抽。
“李相夷！”笛飞声一边躲一边怒吼，“管管你的剑！”
“管不了。”李莲花摊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给战场腾出空间，“我家定坤有灵性，最听璇玑的话。”
“啪！”
这一下抽在笛飞声后脑勺上，不疼，但头发被打乱了。
奇耻大辱！
他笛飞声，金鸳盟盟主，天下第二的高手，居然被一把剑当孩子教训？！
“我跟你拼了！”笛飞声彻底怒了，运起十成功力，一掌拍向定坤剑身！
定坤剑不躲不避，剑身蓝光大盛——
“铛！！！”
掌剑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笛飞声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连退三步才站稳。
而定坤剑……纹丝不动，甚至还挑衅似的在空中转了个圈。
这把剑会飞？
不对，不止会飞——它还能听懂人话，会打架，还打得很聪明！
笛飞声震惊地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定坤剑，脑子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李相夷什么时候有这种神兵利器了？！
“啪！”
趁他走神，定坤又是一剑抽在他屁股上。
“你——！”笛飞声气得脸都青了，再次扑上。
接下来的半刻钟，成了笛飞声此生最不堪回首的经历。
定坤剑像是猫戏老鼠般，追着他满林子抽。
抽肩膀、抽后背、抽腿肚子，就是不伤他要害，但每一下都精准地打在最让人难堪的位置。
最后一下，定坤剑剑身一转，用剑脊拍在笛飞声背上——
“砰！”
笛飞声整个人向前扑倒，脸朝下栽进土里，两条腿还狼狈地翘在半空。
倒插葱。
标准的倒插葱姿势。
定坤剑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飞回璇玑身边，“嗖”地一声回到剑架，剑身轻颤，仿佛在说：任务完成。
李莲花走过去，蹲在笛飞声身边，好心问：“笛盟主，需要帮忙吗？”
土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滚。”
“哦。”李莲花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还贴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璇玑看着倒插在土里的笛飞声，终于破涕为笑：“活该。”
过了好一会儿，笛飞声才自己从土里挣扎出来，顶着一头一脸的土，鼻青脸肿，衣服也破了好几处。
他沉默地坐在地上，看着李莲花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做饭，看着璇玑跑过去帮忙洗菜，看着定坤剑安安静静待在剑架上……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一把会飞、会打架、能听懂人话的剑。
一个能把天下第二当孩子教训的姑娘。
还有一个……系着围裙哼着小调做饭的前天下第一。
笛飞声抹了把脸上的土，缓缓站起身。
定坤剑轻轻震颤。
笛飞声：“……”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打不过一个姑娘也就罢了，现在连人家的剑都打不过！
而且……
他看了眼李莲花。
这厮居然在做饭！
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哼着小调，在灶台前翻炒着菜，动作熟练得像干了多年的厨子！
“李相夷，”笛飞声咬着牙问，“你这十年……就学了这些？”
李莲花头也不回：“哪能啊，我还学了医术、木工、种菜、洗衣、缝补……”
他顿了顿，回头冲笛飞声笑了笑：“对了，我还会带孩子——虽然现在还没孩子，但早晚会有。”
笛飞声：“……”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十年不见，成了个……十项全能的家庭煮夫？
还会带孩子？！
就在这时，璇玑拉了拉李莲花的袖子，小声说：“莲花花，他流血了。”
李莲花转头一看——笛飞声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破了好几处。
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过去：“金疮药，自己涂。”
笛飞声接过药瓶，沉默片刻，忽然问：“这剑……叫什么？”
“定坤。”
“定坤……”笛飞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复杂，“好名字。”
“你什么时候走？”李莲花头也不回地问，手里麻利地切着菜。
笛飞声看着那柄安静却灵性十足的剑，又看看灶台前那个截然不同的李相夷，一股强烈的不解与探究欲压过了憋闷。
“……不走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啧，打扰别人恩爱，不要脸。”李莲花小声嘀咕。
笛飞声装作没听见，径直找了张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
他倒要看看，这莲花楼里还能有多少离谱的事。
顺便……他也想弄明白，那把剑到底怎么回事。
璇玑洗好菜，转头看向笛飞声，很认真地说：“你不许再吃我的新海蚌。”
笛飞声：“……”
“答应她。”李莲花小声提醒，手里的菜刀“噔噔噔”切得飞快，“除非你想再被定坤教育一次。”
“……好。”笛飞声这次答应得很干脆。
璇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小声对李莲花说：“莲花花，我饿了。”
“马上好！”李莲花动作更快了，灶台上锅碗瓢盆叮当作响，不一会儿就飘出饭菜的香气。
笛飞声默默看着这一幕。
他决定暂时不提比武的事。
至少这做饭的手艺，应该是实打实练出来了。
至少……等这小祖宗心情好了，等那把剑消停了，等李莲花做完这顿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