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上了桌。
最中间是一大锅海鲜汤，汤色乳白，香气扑鼻。
笛飞声也不客气，坐下就吃。他尝了口汤，点点头：“鲜。”
李莲花笑道：“笛盟主喜欢就好。”
璇玑坐在一旁，没什么胃口，时不时看一眼空荡荡的水盆——刚才李莲花说把元宝拿到后院晒太阳了。
饭后，笛飞声放下碗筷，又提比武的事：“饭也吃了，该打了。”
李莲花正要推脱，璇玑忽然站起来：“我的元宝呢？太阳晒这么久，该拿回来了。”
她跑到后院，转了一圈，空手回来，疑惑地看着李莲花：“莲花花，元宝呢？”
李莲花：“……”
笛飞声擦了擦嘴，随口道：“汤里的蚌肉很鲜，是刚捞的？”
璇玑的目光慢慢移到那口空了大半的汤锅上。
空气忽然安静了。
李莲花硬着头皮开口：“那个……璇玑，元宝它……病得太重，我怕你看着难过，就……”
“就把它炖了？”璇玑的声音很轻。
笛飞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锅汤里的蚌肉……”
“是元宝。”璇玑的眼圈红了，她盯着笛飞声，一字一顿，“你吃了我的元宝。”
笛飞声：“……我不知情。”
“可是你吃了。”璇玑的眼泪掉下来，“一锅全吃了。”
笛飞声想解释自己早年受伤失去味觉，吃东西只为果腹，根本尝不出味道，更不知道那是璇玑养的宠物。
但话还没出口，璇玑已经抬手——
“砰！”
笛飞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穿了莲花楼的木板墙，摔在林子里，扬起一片尘土。
李莲花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还活着……下手还算轻。”
话音刚落，璇玑含泪的目光就转向了他。
“莲花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也骗我。”
李莲花后背一凉，连忙摆手：“璇玑你听我解释——”
“你知道那是元宝，还让他吃！”璇玑的眼泪掉得更凶，手上金光又盛几分。
李莲花转身就跑：“冤枉啊！我只是看他快不行了物尽其用——啊！”
一道金光擦着他耳边飞过，击碎了身后的木架。
这金光看似凌厉，却精准地偏了半寸——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发泄。
笛飞声刚从坑里爬起来，就看见李莲花抱头鼠窜，而璇玑正红着眼眶追在后面。
可奇怪的是，那些金光十有八九都朝着他来了！
“轰！”一道金光擦着笛飞声的鬓边飞过，削断了他一缕头发。
“砰！”又一道金光砸在他脚边，炸出一个深坑。
“嗖！”第三道金光贴着他手臂掠过，划破了衣袖。
而李莲花那边……
一道金光“险险”擦过他衣角，连布料都没破。
另一道金光“恰好”被他“慌乱中”踢翻的木凳挡住。
还有一道金光干脆就歪到了旁边的水缸上，砸了个窟窿。
笛飞声抹了把嘴角的血，气笑了：“褚璇玑！你偏心！”
璇玑红着眼眶瞪他：“就偏！”
“明明是他炖的汤！”笛飞声指着李莲花，“为什么全打我？！”
李莲花一边“狼狈”地躲着那些明显放水的攻击，一边居然还有空回头冲笛飞声挑眉得瑟：“这叫疼自家男人，懂不懂？”
笛飞声：“……”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李相夷！”笛飞声一边躲金光一边怒吼，“管管你女人！”
“管不了！”李莲花嘴上喊着，动作却愈发“灵活”——又是一个“踉跄”，恰好避开一道擦肩而过的金光，还顺手扶住了要倒的花架，“璇玑你听我说，元宝它真的……”
“不听！”璇玑又一掌拍来。
这一掌金光四溢，气势汹汹——然后结结实实拍在了笛飞声刚站的位置上。
“轰！”
地面炸开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笛飞声险险避开，衣摆却被震碎了一角。他咬牙看向李莲花——那厮正躲在树后面，探头探脑，甚至还对他做了个“快跑”的手势。
“看什么看！”李莲花压低声音喊道，“还不快跑！她舍不得打我，还舍不得打你吗？！”
笛飞声：“……”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逃。
李莲花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跑是跑了，但脚步轻快，甚至还有心情回头喊：“璇玑你消消气，我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
“骗子！”璇玑追了上来，眼眶还红着，手上的金光却明显收敛了几分，“你还我元宝！”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林子。
接下来的一幕，成了笛飞声此生最憋屈的回忆——
他跑在前面，身后金光如雨，树倒石崩。
李莲花跟在他身后三步远，那些金光要么擦着他过去，要么“恰好”被他“惊慌中”踢起的石块挡住。
“李相夷！”笛飞声忍无可忍，“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李莲花一脸无辜，“我这不是在逃命吗！”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袭来。
笛飞声急忙侧身——金光擦着他胸口飞过，在树干上炸开。
李莲花“哎呀”一声，“不小心”踩到块石头，身子一歪——恰好躲开了紧随其后的第二道金光。
“你看！”李莲花站稳后还回头冲他眨眨眼，“多危险！”
笛飞声气得差点吐血。
终于，在逃出三里地后，身后的金光停了。
李莲花扶着一棵树喘气——其实没多累，但样子要做足。
笛飞声靠在对面的树干上，脸色发白，肩头伤口渗着血。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被追着打也就罢了，还要看人秀恩爱！
“李相夷……”他喘匀了气，咬牙道，“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被个小姑娘追着打……传出去江湖脸面还要不要了？”
李莲花摆摆手：“要什么脸面……能活着就不错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了，你现在是天下第二吗？早不是了。”
笛飞声瞪他。
“瞪我也没用。”李莲花拍拍身上的尘土，居然还整了整衣襟，“我说真的，刚才她要是用定坤剑，咱俩现在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笛飞声沉默片刻，忽然问：“她到底什么来历？”
“我的小媳妇。”李莲花答得干脆，嘴角忍不住上扬，“别的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
两人在原地歇了会儿，确定璇玑不会追来了，才慢慢往回走。
路上，笛飞声忽然道：“她若全力出手，我接不住三招。”
李莲花看了他一眼，笑容更深了些：“一招都接不住。”
“……”
“别不服气。”李莲花轻声道，语气里是掩不住的自得，“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江湖。”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但她属于我。”
笛飞声“……”臭不要脸！
回到莲花楼时，璇玑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抱着膝盖，眼睛红红的。
旁边的定坤剑插在地上，微微震颤，像是在安慰她。
见两人回来，她抬起头，嘴唇抿了抿，又把脸埋进膝盖。
李莲花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柔声问：“还生气吗？”
璇玑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元宝没有了……”
“元宝生病了，本来就活不长了。”李莲花摸摸她的头，“这样它也算走得有价值，没有白白受苦，对不对？”
璇玑不吭声。
李莲花继续哄：“明天我去海边，再给你找一只更漂亮的，好不好？咱们叫它金宝，或者银宝，比元宝还好听。”
过了好一会儿，璇玑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莲花松了口气，正要拉她起来，笛飞声忽然在一旁冷不丁开口：“用河水养海蚌，不死才怪。”
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