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的布局,尤雾大概是知道的。
最高处的宫殿是魔主殿,魔君的寝殿。
魔主殿旁边分别是魔君议事和处理公务的紫霄殿和凌霄殿。
再旁边的,便是自己现在所在的流月殿,护法裴心蝶和她弟弟裴思渡的住处。
尤雾在流月殿殿门面前站定,又捡来两片树叶画了两张瞬移符,以备无患。
深吸一口气,尤雾推开大门。
映入眼帘的不是辉煌雄伟的宫殿,而是一片封闭的空间。
她脚下甚至还踩着绒毛地毯。
“?”
尤雾往里走了几步,越发觉得怪异。
这魔宫的殿门难不成还能跨越空间传送?这把她传哪儿来了?
她往四周扫视一圈,只觉得眼熟的紧,不远处的高台传来流水的声音,温暖的水蒸气弥漫,便知那是一方浴池。
“回来了?”
软榻后,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散漫,闲懒,而又运筹帷幄。
啧。
合计裴心蝶说的“魔宫布局皆在魔君掌控之中”是这个意思。
“你耍我?”
她走过去,与他面对面。
叶沉景腿上放着书,支着额,尤雾看不清书上的内容,只瞥到大把大把的黑白插画,远远看去很是夸张。
他缓缓抬眼,眸色很平静:“我想我告诉过你不会放你走了。”
尤雾心头一股无名火,刚才和裴心蝶的谈话全都抛到脑后。
“你想走就走,想让我不走就不走,凭什么我总是这么被动?我是你养的宠物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沉景:“我走,是因为情势所需,不得不离开你。”
“而留下你,是因为自己的私情。”
尤雾冷不丁笑了声,声音低的仿佛从胸腔深处压抑而出:“我不记得我与你有什么私情。”
语气中的疏离,让软榻上的男人动作一滞。
半久,他才道:“你亲口说过喜欢我。”
“那是四年前。”
“四年已经过去了,魔君大人。”
“十五岁时的戏言,堂堂魔君也会计较成真,认为它是永恒吗?”
“我现在,只爱我自己,一心只求修为增进,希望自己仙途畅通,前途光明。”
叶沉景:“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
“我不需要。”
“我……”尤雾攥紧手指。
“我现在讨厌你,叶沉景。”
“很讨厌。”
讨厌你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让我心房失控,方寸大乱。
讨厌你在消失四年后迟到的温柔会让我心软,淡忘仇恨。
讨厌你。
也讨厌让我们缘分错过的一切。
叶沉景:“……”
殿中突然安静,压抑的空气接近死寂。
真正的冲突爆发或许不需要歇斯底里,只需要寥寥几句。
违心的话像是卑微求爱的毒药,又像是相互救赎的双刃剑,句句扎心,自己也在流血。
叶沉景坐在软榻上半晌没动,两人无声对峙。
少顷,他放下支起的腿。
嗓音清冷低沉,撩人的很:“你刚才说的那些。”
“我都不信。”
尤雾没有看他。
她听见他光脚走过来的声音,凑近,距离像是耳鬓厮磨,随后压低声音:
“你心里若没有我,为何会流泪?”
尤雾惊醒,听了他的话后才摸向自己眼底,泪水滑落,留下微凉的泪痕,而她刚才专注于宣泄和爆发情绪,竟然没有意识到。
她慌忙擦泪。
极力掩饰的一方,往往更会心软。
或许这一局,已经有了答案。
叶沉景便是在这时抓住她的手腕,扣住她的腰抵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用唇堵住她的嘴。
“离我远点……!!”
怀里的人剧烈挣扎,发现挣不开,她便咬他的唇瓣,推拒他的舌,没被禁锢的手掐他的胸。
叶沉景吃疼,没想到她现在力气这么大,下手和下嘴都这么狠,松口几息,舔了舔被咬破的唇瓣,便又恶狠狠地迎上去,喂了她一嘴的血。
他将她翻转过身,从身后掐住她的腰,死死往自己怀里摁,像是要揉进骨血。
很快尤雾便觉得缺氧,脸色泛红,奈何叶沉景亲的又凶又狠,她越发觉得头脑发昏,身子站不稳。
细白手腕被捏出了红痕,抵在他胸膛上,无力捶打几下,无济于事。
时间似乎被拉长,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零丁的雨滴声隔绝,殿内只余他们模糊的气息。
待到眼泪在眼眶里滚了一圈,挂在眼角要落不落,怀里的人放弃的挣扎,委屈的,可怜的情绪漫出来,低低呜咽几声,终于软化了魔君的心尖。
尤雾重新获得呼吸。
叶沉景手指轻拭唇角,抚摸唇瓣上的伤口。
“因为是和讨厌的人接吻,所以下嘴这么重吗。”
她死死抓住他的寝衣领口,那一块儿已经被抓的皱皱巴巴。
“你活该。”尤雾跪坐在软榻前,故意气他。
她重新站起来,踹了一脚他的软榻,谁知这软榻笨重的很,丝毫不动,她不想动了,便一脚蹬在榻上,深深吸两口气,开始均匀呼吸。
尤雾说:“解除魔宫的魔场压制。”
她修为被压制,使不上力气,亲会儿嘴就手软脚软,可不想让他看笑话。
叶沉景:“命令我,以一个讨厌我的身份?”
尤雾那双泪眼未干,此时瞪他,凶巴巴的同时又似乎有些委屈。
“你解不解?”
叶沉景慢悠悠打量她,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魔宫的魔场是为了稳定魔人,我若是擅自解除,他们背着我跑出去作乱,谁抓他们回来?”
他垂眼,伸手握住她的小腿,从腿肚向下,滑到脚踝,指尖抚摸那块鹅卵石般莹润的凸起。
眼底多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让你正在闭关的未婚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