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听雨楼云海山巅,木老亲自将李逍遥、李无言、苏月儿三人送至那云雾缭绕的出口阵法前。
“此去龙陨荒原,路途遥远,险阻重重。这是流云之野及周边数个地域的简略地图,以及一些可能用到的信物与丹药,你们且收好。”木老将一枚储物戒指交给李逍遥,里面不仅包含了地图物资,更有几枚刻画着雨滴纹路的玉牌,“若遇生死危难,捏碎此玉,或可引来附近听雨楼成员的援手,但未必及时,需谨慎使用。”
李逍遥接过戒指,神识一扫,便了然于心,对着木老郑重一礼:“前辈恩情,晚辈铭记。”
木老摆摆手,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李逍遥身上,语重心长:“混沌之路,逆天而行,步步劫难,好自为之。皇极宗内部情况未明,此行务必小心。”
“晚辈明白。”李逍遥点头,眼神平静深邃。
李无言与苏月儿也齐齐行礼告别。
不再多言,三人转身,一步踏出那云雾阵法。身后听雨楼的景象如同水墨画般缓缓淡去、消失,眼前再次呈现出流云之野那瑰丽而危险的广袤天地。
“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李无言看向李逍遥,习惯性地问道。如今兄长苏醒,且实力深不可测,他自然以兄长马首是瞻。
李逍遥闭上双眼,并未展开地图,而是将混沌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般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在他的感知中,世界呈现出与常人截然不同的景象——不再是单纯的山川河流、草木生灵,而是无数能量流动、法则交织的脉络。他很快便捕捉到了西方极远处,一股微弱却坚韧、与他弟弟身上皇道正气同源,却又带着古老苍凉与血腥气息的能量波动。
“西方。”李逍遥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语气肯定,“那里有皇道残留的气息,还有……浓烈的龙族怨念与死亡之力,应该就是龙陨荒原的方向。”
他这种直接感知本源气息的能力,让李无言和苏月儿都暗自心惊。混沌初醒,李逍遥似乎已经拥有了某种近乎“道”的视角。
确定了方向,三人不再耽搁,身形展开,化作三道流光,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李逍遥并未御剑或使用任何法器,他仅仅是意念微动,周身的空间便仿佛主动承载了他的重量,托着他御风而行,速度竟丝毫不比全力催动皇道正气的李无言和施展星辉遁法的苏月儿慢,甚至显得更加轻松惬意,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这是他初步掌控混沌之力后,对空间法则的粗浅运用。
李无言周身金色皇气流转,虽已内敛,但飞行之间依旧带着一股煌煌大势,如同帝王巡疆,令一些感知敏锐的低阶妖兽望风而逃。苏月儿则身姿轻盈,道道星辉在足下生灭,如同踏着星光前行,飘逸出尘。
三人一路西行,穿越了流云之野核心区域那光怪陆离的丛林与平原,逐渐进入了边缘地带。这里的景象开始变得荒凉,灵气也越发稀薄狂暴。
十日后,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天神用巨斧劈开的断裂峡谷地带,横亘在了三人面前。
这便是地图上标注的“万壑深渊”。据说这是上古时期一场惊天大战的遗留,无数道深不见底、宽达千丈的峡谷如同大地的伤疤,纵横交错,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峡谷之中,终年笼罩着灰色的、能侵蚀神识与灵力的“蚀灵迷雾”,更栖息着各种适应了此地环境的诡异生物,是通往西方诸多地域的天然屏障,也是极其危险的死亡地带。
“地图上标注,穿越万壑深渊有数条相对安全的‘索道’或‘渡口’,但都需要绕行极远,且被一些势力把控,盘剥甚重。”苏月儿看着地图,轻声道。
李逍遥立于一道深渊的边缘,俯瞰着下方那翻滚不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迷雾,他的混沌感知尝试向下渗透,竟也感到了一丝阻滞,这迷雾似乎能混淆、甚至吞噬各种形态的感知。
“绕行太费时间。”李逍遥摇了摇头,目光平静,“直接穿过去。”
“直接穿?”李无言眉头微蹙,他也能感受到下方迷雾的危险,“这蚀灵迷雾对灵力消耗极大,而且其中恐怕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无妨。”李逍遥语气淡然,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缕混沌之气浮现,如同一个小小的漩涡开始旋转。周围的蚀灵迷雾仿佛受到了吸引,丝丝缕缕地汇聚过来,但一接触到那混沌漩涡,便被瞬间分解、同化,反而补充了那缕混沌之气本身。
“混沌之力,包容万象,这蚀灵迷雾,亦可为资粮。”李逍遥解释道,虽然效率不高,但足以保证他在迷雾中几乎不受影响。“我会撑开一片混沌领域,你们跟紧我即可。”
李无言和苏月儿这才恍然,心中对混沌之力的玄妙更感惊叹。
计议已定,李逍遥率先纵身跃下深渊!李无言与苏月儿紧随其后。
一进入蚀灵迷雾的范围,一股阴冷、粘稠、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力量便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侵蚀着三人的护体灵光。李无言的皇道正气金光剧烈波动,消耗速度陡增;苏月儿的星辉光罩也不断泛起涟漪,光芒略显黯淡。
然而,就在两人感到压力之时,一股无形却稳固的力场以李逍遥为中心扩散开来,将三人笼罩其中。那力场并非光芒璀璨,反而呈现出一种近乎“无”的混沌色,所有接触到力场的蚀灵迷雾,都如同泥牛入海,被悄然吞噬、转化,再也无法对内部的李无言和苏月儿造成任何影响!
这便是李逍遥初步形成的“混沌领域”!虽范围不大,仅能护住周身数丈,但其“万法不侵”的特性已初露端倪!
两人压力骤减,心中大定,紧跟李逍遥,朝着深渊对岸的方向飞去。
深渊之中,能见度极低,灰蒙蒙一片,唯有依靠神识探路。但即便是神识,在此地也受到极大压制,李无言和苏月儿只能探测到周围百丈范围,而李逍遥的混沌感知则能覆盖近千丈。
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四周除了呼啸的风声和迷雾,一片死寂。
突然,李逍遥眉头微动,停了下来。
“有东西过来了。”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前方的迷雾如同沸水般翻涌起来,伴随着一阵阵凄厉、怨毒、仿佛无数灵魂在共同哭泣的尖啸声,无数半透明、面容扭曲、散发着浓郁怨念与死气的“幽魂”,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迷雾中涌出,朝着三人扑来!
这些幽魂并非实体,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它们直接穿透了李无言的皇道剑罡(若非皇道正气本身带有破邪属性,甚至难以阻挡),疯狂冲击着混沌领域,试图侵蚀三人的神魂!
“是陨落在此地的生灵残魂,被蚀灵迷雾滋养,化作了‘蚀灵幽魂’!”苏月儿脸色微变,这些幽魂数量成千上万,其中不乏一些气息相当于金丹期的强大个体,它们的尖啸声本身就带有强大的精神攻击!
李无言冷哼一声,皇道正气全面爆发,煌煌金光如同太阳般驱散了些许迷雾,将靠近的幽魂灼烧得滋滋作响,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但他的皇道正气消耗极快,且对那些无形无质的幽魂杀伤范围有限。
苏月儿立刻吹奏引星埙,空灵悲怆的“安魂镇灵曲”响起,音波扩散,那些冲在前面的幽魂动作顿时变得迟滞,眼中的怨毒也淡化了一丝,显然埙声对它们有克制之效。但幽魂数量实在太多,埙声也只能暂时延缓它们的攻势。
“哥,怎么办?数量太多了!”李无言挥剑斩灭几只扑到近前的金丹幽魂,沉声道。这些幽魂杀之不尽,一旦被缠住,灵力耗尽就危险了。
李逍遥立于领域中央,眼神依旧平静。他看着那漫天飞舞、哭嚎不断的蚀灵幽魂,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怨念执念,亦是能量的一种形态,归于混沌罢了。”
他并未做出任何复杂的动作,只是缓缓抬起了左手,对着那汹涌而来的幽魂潮汐,五指微微张开,随后……轻轻一握。
“混沌……归墟。”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抹平、法则被强行扭转的怪异寂静,以他左手为中心,骤然扩散!
下一刻,令李无言和苏月儿永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那成千上万、哭嚎咆哮的蚀灵幽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又像是投入了一个看不见的磨盘,它们的形体、它们的怨念、它们的尖啸……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到那无形力场的瞬间,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湮灭!化为最精纯的灵魂能量与混乱意念,然后被那混沌领域贪婪地吞噬、吸收!
仅仅三息之间!
前方视野为之一空!那如同潮水般的幽魂大军,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周围尚未平息的迷雾,证明着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并非幻觉。
李无言和苏月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逍遥那缓缓放下的左手,以及周围那恢复了“平静”的混沌领域,喉咙都有些发干。
这就是混沌之力的真正威力?无视数量,无视形态,直接……归于虚无?
李逍遥感受着领域内吸收了大量灵魂能量后,那混沌星云微微壮大了一丝,点了点头:“质量尚可,聊胜于无。”
他看向还有些发愣的弟弟和苏月儿,淡淡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说完,他便继续朝着对岸方向飞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些尘埃。
李无言与苏月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复杂。逍遥哥哥\/弟弟醒来之后,其实力已然达到了一个他们难以理解的层次。
两人压下心中的波澜,迅速跟上。
有了李逍遥那堪称“bug”级别的混沌领域开道,后续的路程虽然又遭遇了几波蚀灵幽魂和一些潜藏在迷雾中的诡异生物,但都有惊无险。甚至李逍遥还顺手抓了几只蕴含特殊阴煞之气的“雾隐兽”,说是其内核或许对苏月儿研究某些阴属性阵法有点用处。
又飞行了半日,前方的迷雾逐渐稀薄,一丝微弱的光亮透射进来。
终于,要穿过这万壑深渊了!
然而,就在三人即将冲出迷雾,抵达对岸之际,李逍遥却再次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地望向侧前方某个方向。
在他的混沌感知中,那里传来了一阵极其隐晦,却带着一丝熟悉阴冷死气的能量波动,似乎……有人在争斗?而且其中一方,使用的正是幽冥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