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陷入死寂,只有牛油蜡烛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唐天武耐心地等待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幽绿的宝石,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在赌,赌宗天行对玉玺的渴望,赌宗天行对当前困境的无奈,赌宗天行敢行险招!
王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宗天行。
良久,宗天行缓缓抬起手,终于端起了面前那杯从未动过的“金尾沙蝎酿”。他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如同毒液般粘稠的酒液。
“郡王雄才大略,宗某佩服。”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龙脉玉玺,关乎气运,确为宗某所求。郡王所提之事,关系重大,非宗某一人可决。”
唐天武眉头微皱。
宗天行话锋一转:“然,宗某身为大夏天枢院主,行事亦需考量国之大义。相助郡王并非不可。”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电,“但宗某需要看到郡王的诚意,以及万全之策。空口许诺,恕难从命。”
唐天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笑意:“宗院主谨慎,理所应当。诚意么——”他拍了拍手。
厅堂侧门无声滑开,一名侍者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快步上前,恭敬地放在宗天行面前的桌上,然后迅速退下。
唐天武示意宗天行打开。
宗天行揭开盒盖,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份绘制在坚韧羊皮上的地图!地图极其详尽,标注着银西国都“落日城”以及无双殿总坛的详细地形、兵力布防、岗哨轮换、乃至几条极其隐秘的暗道!其中一条暗道的终点,赫然指向无双殿深处一个用朱砂标记、名为“黄泉眼”的禁地区域!
“此乃落日城与无双殿的‘脉络图’。”唐天武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其中那条标注‘潜蛟道’的秘径,可直通无双殿禁地‘黄泉眼’。据本王耗费无数心血探查所得,唐天威近期频繁出入此地,行踪诡秘。那龙脉玉玺,十有八九,便藏于此处!”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惑:“宗院主,这便是本王的诚意!此图,天下仅此一份!有了它,你或可捷足先登!即便不成,亦可作为你我联手时,牵制唐天威的关键!”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万全之策,本王已在暗中联络忠于王室的旧部与不满唐天威独裁的势力。只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届时,宗院主只需按图索骥,潜入‘黄泉眼’附近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吸引唐天威及其心腹高手前往,便是对本王最大的助力!事成之后,玉玺归你,银西归我!此乃双赢!”
宗天行的手指轻轻拂过羊皮地图上那冰冷的线条和朱砂标记。这份“诚意”,分量十足!它直接指向了玉玺最可能的藏匿地点,更是将银西国都和无双殿的命门暴露在他面前!唐天武为了王位,已然孤注一掷!
风险巨大,但回报同样惊人!不仅能夺回玉玺,更能借机重创甚至除掉唐天威这个潜在强敌,扶植一个对大夏有利的银西新主,更能集中力量对付会宁与东鱼!
宗天行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端起了那杯沙蝎酿,对着唐天武的方向微微一举。
“郡王坦诚相待,宗某记下了。”他没有明确答应,但这举杯的动作,已然传递了合作的意向。
唐天武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立刻端起酒杯:“好!宗院主果然爽快!此酒为盟!愿你我各得其所!”他仰头一饮而尽。
宗天行并未饮酒,只是将酒杯放下,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合作意向既定,细节容后再议。眼下,宗某确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即刻前往黑石隘!还望郡王行个方便。”他再次强调了“黑石隘”,目光紧紧锁住唐天武。
唐天武放下空杯,脸上笑意更浓,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宗院主重情重义,本王岂能阻拦?放心,本王这就下令,金蝎铁骑即刻撤开道路!不仅如此——”他拍了拍手。
一名侍卫捧上一个玉盒。
“此乃本王信物‘金蝎令’。”唐天武将一枚雕刻着栩栩如生金蝎的黑色令牌递给宗天行,“持此令,可在银西境内本王势力范围内畅通无阻,调取部分资源。或许对宗院主在黑石隘的行动,能有些许助力。”
宗天行接过入手冰凉的令牌,入手沉甸甸的,这倒是个意外收获。“多谢郡王。”
“宗院主客气了。”唐天武笑容满面,亲自将宗天行和王锋送出金蝎堡。看着两人在数名金蝎铁骑“护送”下远去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唐天威、霍炎武、还有你,宗天行!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摩挲着幽绿宝石,低声自语,“玉玺?呵,先让你们去争个头破血流吧。待本王坐收渔利!”
夕阳彻底沉入沙丘之下,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荒漠。宗天行和王锋策马狂奔,朝着黑石隘的方向。王锋忍不住低问:“院主,那唐天武可信吗?”
宗天行目光如寒星,望着前方沉沉的夜幕,声音冰冷:“与虎谋皮,焉能轻信?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给的地图,是饵,也是刀。但眼下救李剑,取丹药,才是第一要务!走!”
马蹄声急,如鼓点般敲碎大漠的寂静,直奔那龙潭虎穴般的黑石隘。霍炎武、完颜骨、李剑、宗天行心中默念,水火锋在鞘中,隐隐发出渴战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