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芦苇丛内,汊港众多。三叶小舟分头进去后,边上尽是芦苇,头上只有青天。
马德性子最急,走得也最快。他低声呼喝快快划水,直管向前,走着走着,小舟“波”的一声,撞在一块暗石之上,舱底透个大窟窿,湖水直接进入,眼见这小舟是不能用了。
“真是晦气,快下舟,快。”
马德跃上岸边芦苇地,其他四人也纷纷弃舟登岸。
“不好!这地面有古怪。”
马德双脚感到地面正在下沉。
“我这也是!”
其他四人也惊呼连连。
五人这才发现,他们所站之地,全是芦苇覆盖的水面。
但听得“扑通”连声,五人掉进水里,拼命扯住边上芦苇,借力一点,才跃到实土之上。
“这芦苇中透着古怪,把舟也撞坏了,真特玛晦气。”
马德低声大骂,抱怨连连。
“哈哈哈哈,你们还能走出去吗?”
不远的芦苇丛内传出一阵冷笑,不一时,白瑾瑜架着小舟缓而来。
“影社的高手马德,也有当落汤鸡的时候。”
张经抱着佩刀,幸灾乐祸地望着岸上四人。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们,夺了小舟。”
马德一声呼喝,五人身形暴起,抡起短刀,凌空而起朝舟上砍来。
“不自量力。”
白瑾瑜抡起长撸,正中其中一名杀手,翻身落水。
马德长刀已至,早被宗天行以长剑引开。
张经护住船舱。
白瑾瑜趁杀手落水之际立即移动小舟。
另外三名杀手脚下失力,只得趁势跃回。
剑光过处,宗天行出手,随着三声惨叫,三名杀手落水。
只有马德借得小舟舷边之力,逃回岸边。
此时小舟离得远了。
“喂,别走,我不杀你们了,救我出去啊!”
“来人啊,让我出去!”
马德的声音远远传来。白瑾瑜早已经去得远了。
“白少侠,若天黑前赶不到芦花荡,在这芦苇深处,恐有不便。若他们走不出这芦苇,我们还抓紧时间吧。”
赵天宠的声音从舟内传了出来。
“既是赵大人吩咐,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这马德估计是凶多吉少。郝威锁和格雅露也肯定走不出去。”
白瑾瑜加快了行舟速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护送着赵天宠的小舟在曲折的河港中,经过层层芦苇的包围,驶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水泊中。
“前面就是芦苇荡了。”
白瑾瑜将小舟顺着水流,在湖泊中向左转了三圈,然后又向右转了三圈,那水就起了漩涡,小舟随着漩涡的水势向左边一丛芦苇冲去。
那一丛芦苇经小舟一碰,齐齐分开,闪出一条暗水道来。小舟迅速通过,芦苇又重新合在一处,完全看不出竟然有一条暗水道。
行驶了半炷香时间,水道渐渐开阔,湖泊中央现出一些洲渚。
“马上就要到了。”
白瑾瑜加快速度,穿过洲渚,往左边驶去,过了一大片长有芦花的芦苇丛,一条小水道渐渐显现,仅能过一舟。
“瑾瑜,你累不累?”
宗天行见他划了近两个时辰,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累。过了这个水道,就到芦花荡了。你看,这里的芦苇与别处不同。苇杆大,芦花多,所以叫做芦花荡。”
宗天行将剑一挥,砍掉一根芦苇,果然与先前所见不同。
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出了小水道,但见一大片湖泊中,稀稀疏疏长着一些芦苇,秋风起处,大片的芦花随风飞扬,在落日余晖中别有一番风味。
在湖边,有一大片长满杂草的沙洲。
白瑾瑜将小舟藏来一处隐秘的地方,用芦苇盖上,跳下沙洲。
“赵大人,我们到了。今晚有劳大人在此住一宿。明日即行。”
张经扶着赵天宠走出小舟。宗天行用剑拔开一条路,跟着白瑾瑜登上小洲,一座简易的木房藏在小洲深处,被远处的芦苇拦住,极难发觉。
白瑾瑜推开木房门,里面床桌凳椅一应俱全。他打开柜子,抱出一床被子,将床上清理了一下,铺上被子。
“赵大人就在此将就一夜,我们吃点干粮,轮流为你值宿,天明即行。”
赵天宠微微点头,自己整理了一下床头。
“有劳各位了。”
张经用木盆打来一盆水,拿出半块毛巾,将毛巾洗了拧干。
“大人一路劳累,先洗把脸。”
赵天宠接过毛巾,将脸洗了,望着木窗外的夜色呆呆出神。
宗天行趁着张经倒水的空档,也跟着走了出来。
“张侍卫,我们先吃点干粮,你先值宿,就守在屋外,我和白师弟在外围轮流值宿如何?”
“云少侠所言甚是。我们先吃点东西。”
夜色渐渐深了。
宗天行按剑守在屋外不远处,看到明月照在远处的湖泊上,显得宁静自然。但他的内心思绪涌动。
“父亲,孩儿一定学好武功,这赵大人看起来比较正直。您老的冤屈,孩儿一定给您洗了。”
秋虫唧唧,夜凉如水。宗天行在月下抱剑轻行。他想起了端木清莲的重托。
“下山已有三月,何不在此习练一下本门绝学。”
宗天行在来天剑宗路上,已将本宗内功心法背熟。
“此时是白师侄轮值,我正好趁夜习练一下见素抱朴绝学。”
见素抱朴是凌霄阁独门异术,练成之后,可以洞察对手意图,事先觉察力道方向,能先发至人或后发先至,并且可以在黑暗中发现对物,甚至会隐身术的对手。
心念一定,宗天行盘坐地上,双手双脚朝天,练起见素抱朴。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围绕在宗天行周身,此功需要内观其心,达到心无杂念,精神集中,乃至见到心肝脾胃、爪生发长、筋转脉摇、诚合明了,才算习有小成。
过了半炷香时分,宗天行行息一周天,缓缓吐出浊气,站了起来。
“凌霄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宗天行感到体内澄澈清明,对草周边的风吹草动,气息流动,感知敏锐了不少。
宗天行休息片刻,调匀呼吸,再次盘膝坐下,继续修炼“见素抱朴”。
夜色中,他渐入佳境,内息流转,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随着修炼的深入,他感觉自己的感知力在不断增强,仿佛能听到远处湖水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甚至能感知到草丛中微小生物的行动轨迹。
他慢慢睁开双眼,夜色中的芦苇荡在他的眼中变得清晰起来,每一株芦苇的摇曳,每一朵芦花的飘落,都似乎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宗天行站起身来,轻轻踏出一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向他诉说着它们的存在,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与周围环境的节奏同步。
他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他尝试着将内力运转到极致,去感受更远的地方。
在二十丈之外,宗天行感应到一股微弱而规律的脚步声穿透了夜的宁静,那是白瑾瑜巡夜的步伐。
宗天行微微一笑,心道:“白师侄,你的脚步虽轻,却逃不过我这见素抱朴的感应。二十丈外,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然于心。”
宗天行不知道的是,见素抱朴作为凌霄阁绝学,从开始练起,能感应到二十丈之外轻微的脚步声,至少要练一年以上。但他身负极阴极阳之体,天生武学奇才,就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达此效果,当真是惊世骇俗。
宗天行收了功,靠在木屋外的柱子下休息了一会,白瑾瑜急步走了过来。
“师叔,你看,我们来时的芦苇丛起火了。”
宗天行按白瑾瑜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来时方向,亮如白昼。
“看来,郝威锁他们,走不出那九宫连环的芦苇阵,发起狠来,把自己都豁出去了。”
宗天行点了点头,望向夜空,若有所思。
“不好!”
宗天行低呼一声。
“师叔为何着急?”
“郝威锁等影社的杀手先前放过我们,后来再赶过来,显然是得到了什么讯息。”
白瑾瑜想了会,恍然大悟。
“师叔说得有理。他们走不出那芦苇阵,拼着自己被烧死的风险也要点火,肯定是在发什么讯息,看来,我们明天经过大山岭,有麻烦了。”
“我的担心正在于此。我们的对方暂时来不了这里,但明天就不好说了。若这火即刻熄灭,说明他们是在发信号,若长时燃烧,说明他们是走不出芦苇阵泄愤。”
过了一会,远处的火光熄灭了!
“果然如此!”宗天行叹了口气。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不是急着赶路,当时应该灭了他们一行人才好。”
白瑾瑜摆摆手,又想起了什么。
“我们扮得如此隐秘,他们在我们走后仍然发现了我们,难道,我们天剑宗有叛徒?”
“师侄,你天剑宗是以信鸽传递消息,我们要注意了。”
“对对对,只要抓住信鸽,就知道是谁所发。这样就知道谁在吃里扒外了。”
白瑾瑜恍然,脸有得色。
“幸好我们的右护法李天行将一些信鸽的法门教给了我,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只是,我们经过大山岭,吉凶未卜,就有点对不住家父所托,对不住赵大人了。”
说到此,白瑾瑜又担忧起来。
“此事不急,瑾瑜,你先去休息一会,我来巡夜。明日有什么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