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说话之人正是薛欢。
无弃朝思暮想,恨不得……寝皮食肉。
若没有这畜生,自己也不会背上死刑犯名头,离乡背井远遁他方。
虽然生活会平淡许多,但可以照顾老爹,每天不用提心吊胆,安安稳稳攒钱,一步步朝梦想迈进。
哈,终于让老子找到你!
只要逮到你,交到官府,老子就彻底解脱啦。
这次绝不能让你逃掉!
无弃无比兴奋,又无比紧张,身体止不住颤抖。
杜鹤答道:“有个不知死活的蒙生,屡次三番得罪我二弟,所以想让他消失。”
薛欢点头:“嗯,炼成丹药确实好主意,既不留痕迹,又可以废物利用。”
“薛某记得二公子好像已飞升破境,现在已是二重天明觉境,怎会搞不定一个蒙生?”
语气充满疑惑。
杜鹤感觉脸上无光,赶忙解释:“这家伙虽然是蒙生,其实力胜过我二弟,与杜某不相上下。”
薛欢更加吃惊:“哦?区区一个蒙生,能与杜兄明觉境八阶不相上下?”
杜鹤摇摇头:“他的修为肯定在我之上,但所学招式太差,所以我能勉强打个平手,倘若拜个名师,杜某恐怕……”
无弃虽然很厌恶杜鹤,但不得不说,这家伙眼光真挺准。
薛欢越来越好奇:“他是哪里蒙生?叫什么名字?”
“鱼梁桃花观,师从出名的无能‘酒桶’范九通,名叫苍无弃。”
“他叫什么?”薛欢又问一遍。
“苍无弃,出自息风苍氏。”
薛欢反复喃喃自语:“苍无弃……苍无弃……苍无弃……”
无弃每听到一遍,心就咯噔一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杜鹤感觉不对劲:“薛公子认识他?”
“不,不认识。”薛欢摆摆手:“薛某以前有位‘故人’,名字也叫无弃。”
无弃在他心中确实是故人,故去之人。
“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绝无可能,薛某认识的那个,只是个凡种小混混,地位下贱,而且早就……”
薛欢做了个上吊的手势。
呼——无弃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杜鹤抬头望望月亮,拱拱手:“时候不早了,薛公子回屋休息吧。”
薛欢拱手回礼:“那薛某就不送了,改日再会。”
“改日再会。”
二人分开。
薛欢沿檐廊原路返回。
杜鹤径直朝无弃走来,不出意外,他俩必会在巷口相遇。
无弃立刻操控尸奴冲出巷口,噔噔噔,噔噔噔,朝右侧飞奔而去。
“站住!”杜鹤一边大吼一边追赶。
经过巷口时,并未发现蹲在墙根阴影里的无弃。
无弃等杜鹤跑过去,探出头,继续操控尸奴往远处飞奔。
杜鹤追着追着,感觉身影熟悉:“是二弟吗……二弟……是你吗……”
尸奴哪会回答,自顾自飞奔,忽然转进一条窄巷。
杜鹤也跟进巷子。
无弃用意念操控尸奴继续往前跑。
尸奴跑着跑着……无弃赫然发现一个秘密。
当尸奴离开视线,脑中忽然浮现出两幅画面,一幅是自己所见,另一幅居然是……尸奴所见。
哈,自己竟能同时拥有尸奴的视野。
原先他都在视线所及操控尸奴,从没发现这个秘密。
镜中人不以为然:“这有何奇怪,顶尖高手可以数百里外操控尸奴,不能拥有视野,岂不抓瞎!”
“喂,你别磨蹭啦,还不趁着机会赶快逃。”
“知道啦知道啦。”
无弃出巷口左转,同时操控尸奴继续往反方向逃。
尸奴跑着跑着,遇到两名全副武装巡夜仆役。
杜鹤远远高喊:“拦住他……拦住他……”
无弃听到清清楚楚。
哈,不止视野,连听觉也可以共享。
两名仆役拔出佩刀冲上前,被尸奴长剑一挥,拦腰斩断一人,另一人吓的转身逃跑,一边跑一边吹响哨子。
瞿——瞿——,瞿——瞿——
刺耳哨声划破夜空。
整座庄子像被触动机关,瞬间热闹起来。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各幢高屋屋门打开,冲出许多仆役,披散头发衣衫不整,显然刚从睡梦惊醒。
个个手执兵刃身手矫健,一齐朝哨声响起地方飞奔。
四面八方全是人,无弃根本无处躲藏,索性大大方方靠墙站立。
可能拄拐的原因,没人怀疑他,直接从他身边跑过,连瞅都不瞅一眼。
尸奴眼看要被围住,挥舞长剑,连续砍倒数人,冲进一座敞开门的宅院,屋顶正在修缮,靠墙一把长竹梯。
无弃操控尸奴,吱吱吱、吱吱吱,爬上竹梯,离屋顶还有七八尺,追兵赶到,合力推竹梯。
在竹梯翻倒最后一刻,尸奴纵身一跃,单手巴住飞檐,来回一悠,跳上屋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原来肯定做不到吧?嘻嘻,还是跟着小爷有长进吧?
不知不觉,杜枭好像没那么讨厌。
当然,一定要死的。
尸奴爬上屋顶,顿觉天地宽广,发足向更远处飞奔,踩的瓦片咔嚓咔嚓,稀里哗啦落下。
四处追兵纷纷爬上各个屋顶,有些人朝尸奴放弩箭,没射中反而伤到后面自己人,气的伤者大呼小叫,“别他妈射啦!”“唉哟喂,射个毛啊!”
嘻嘻,其实射中也没用。
无弃根本不怕。
追兵一齐向尸奴围过来。
尸奴沿着屋脊,一边逃跑一边恣意砍杀,残肢乱飞、鲜血喷射,中剑者往两侧哗啦哗啦滚落。
哀嚎声、叫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夜空来回荡漾。
无弃靠在墙边循声遥望,心潮澎湃热血贲张,仿佛身陷重围拼死搏杀的那个人是自己。
“你要不找它去?”镜中人故意说反话。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
无弃继续往反向走。
……
无弃和尸奴距离越来越远,操控渐渐有些迟钝。
明显感觉尸奴的关节越来越僵硬,动作越来越慢,流炁护体渐渐消失,噗、噗,噗、噗,身体不断中刀中枪。
隐隐约约,能听见杜鹤在远处大声喊叫:“混蛋……别杀他……都他妈停手……停手……别杀……别杀啊……”
声音从愤怒到悲怆,最后绝望嚎啕。
看他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弟弟变成尸奴,恐怕还以为失心疯。
不知是不是错觉,无弃感觉某个瞬间,尸奴忽然停手,回头朝哥哥望了一眼……然后被一刀砍中。
脑袋啪的掉落在瓦片上,沿着斜坡骨碌碌滚下。
在落地前,无弃脑中的画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