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切进高三(7)班的玻璃窗,将林晚课桌上摊开的化学试卷照得发烫。她盯着卷面上鲜红的“58”,指甲无意识刮擦着纸张边缘,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前方——陆沉宇正低头整理笔记,侧脸被光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垂落的阴影落在习题册上,像停歇的蝶。只有林晚知道,昨夜阁楼木盒里那叠写满她名字的纸页,正在她书包夹层里灼烧着她的脊背。
“最后一题,双水解反应方程式——”化学老师的粉笔点在黑板上,敲碎林晚的走神。她慌忙低头,笔尖却戳破了草稿纸。
“沙。”
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滑到她肘边。展开是凌厉的字迹:
草稿纸和你的脸一样脆。
林晚耳根猛地烧起来,攥紧纸条时瞥见陆沉宇肩背微震的弧度——他在笑。
放学后人潮退去,林晚被陆沉宇拎着书包带拽进图书馆角落。百叶窗滤过的光栅将两人框在靠窗的卡座里,像琥珀困住两只躁动的虫。
“离子共存条件背三遍。”陆沉宇抽出她的化学练习册,指尖点着满页红叉。
“碳酸氢钠不能和钙离子……”林晚声音卡在喉咙,他的手臂横过她后背去够书架顶层的《无机化学详解》,校服布料蹭过她肩胛骨,洗衣液的淡香混着他脖颈处的汗意,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僵着脊背不敢呼吸,直到他抽回手,把厚书拍在她面前。
“继续。”
书页翻动带起的风拂动她刘海。林晚盯着他滑动的喉结,突然开口:“你给我的琥珀……嵌在书签樱花蕊里了。”
翻页声骤停。陆沉宇没抬头,笔尖却洇出一团墨渍:“怕你弄丢。”
“那叠纸呢?”她声音发颤,“从初二开始写满我名字的纸……也是怕丢吗?”
百叶窗的光影在他脸上切割明暗。他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绷紧的嘴角:“林晚,你分得清双水解和络合反应吗?”
“什么?”
“分不清的反应有很多。”他抽走她指间的笔,笔杆还残留她的体温,“比如你现在的心跳——是因为讨厌我靠近,还是因为方程式配平了?”
晚自习停电的骚乱中,林晚摸黑收拾书包,手腕突然被攥住。
“别动。”陆沉宇的声音贴着她耳廓震动,“踩到你耳机线了。”
黑暗中感官无限放大。她听见他校服拉链滑动的细响,感觉到他屈膝时膝盖抵住自己小腿的温度。缠绕的白色耳机线蛇一般盘踞在两人脚踝,他手指顺着线摸索,指节蹭过她脚腕凸起的骨。
“好了。”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
应急灯骤亮,林晚低头看见自己运动鞋带被系成整齐的蝴蝶结——耳机线早解开了。
“你……”
“顺手的。”陆沉宇把充电宝塞进她书包侧袋,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手背,“下次再系死结,自己爬回家。”
路灯将梧桐叶影烙在回家路上。林晚盯着两人时而交叠的影子,书包里那叠纸页烫得像块炭。
“陆沉宇。”她突然停步,“化学笔记……明天还能补吗?”
他转过身。树影在他眉眼间摇晃,声音却稳得像抛锚的船:“想来阁楼吗?”
林晚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顶楼储藏室弥漫着旧课本和樟脑丸的味道。陆沉宇推开天窗,月光混着路灯光淌进来,照亮漂浮的尘埃。林晚捏着书包带,看他把化学笔记摊在旧地毯上,旁边搁着那枚嵌琥珀的樱花书签。
“坐。”他拍了拍掉漆的提琴盒。
林晚并拢膝盖坐下,笔记本边缘硌着她大腿。陆沉宇讲解的声音低沉平稳,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直到他忽然扣住她手腕。
“这里,”笔尖点着配平错误的方程式,“你故意写错的?”
林晚的脉搏在他掌心下狂跳:“真不会……”
“我教你。”他忽然从背后环过来,右手覆住她握笔的手。林晚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蝴蝶骨抵着他胸口校服的纽扣。薄荷气息笼罩下来,他带着她在纸上划出反应箭头,声音震着她耳膜:“看好了——电子转移要守恒。”
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团。林晚的注意力全在颈后——他垂落的发梢扫过她皮肤,像火星溅进干草堆。
“懂了吗?”他问。
她胡乱点头,试图抽手,却被他更紧地扣住。
“还有这里。”陆沉宇翻过一页,指尖停在“勒夏特列原理”的图解上。林晚的耳垂擦过他下巴,两人同时僵住。月光斜切过他滚动的喉结,她看见那里沾着一点她发梢的橙花香。
“滴答。”
旧挂钟的秒针碾过寂静。陆沉宇突然抽回手,起身时碰倒了水杯。水流漫过笔记本上并列的两人名字,墨迹洇成一片蓝紫色的湖。
“明天继续。”他背对着她收拾残局,后颈泛着可疑的红。
林晚逃出阁楼时,书包带勾住了门边的小提琴盒。盒盖弹开的瞬间,她看见褪色的千纸鹤下压着熟悉的纸页——最新一张写着:
2025.8.2,她发现琥珀的第7小时,阁楼心跳频率121次\/分。
晚风卷起纸页,露出背面新添的钢笔画:月光下的少女蜷在提琴盒上,发梢沾着光,耳根红透。
操场上传来广播站失真的歌声:“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林晚攥紧书包带奔跑起来,听见身后阁楼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陆沉宇的喊声穿透晚风:
“林晚——你心跳过速的毛病,要不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