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山听尹时问起何瑞珠做生意的事情,猜想这些人大概是冲着钱来的。
也对,偷摸豢养那么多的兵马,每天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钱,就是当今手下养了那许多士兵,都得精打细算,计算着军备支出。
这背后偷摸培养私兵的人,只怕是日日都在烧钱,就算是有个金山银山,也总有捉襟见肘的那一天。
张庆山恰到好处的露出来了一个十分拙劣地假笑,然后说道:“先生说笑了,您也知道这甘泉县贫苦,百姓手里没有什么银钱,拙荆的生意,也只是勉强不赔钱罢了。”
尹时见他一提到钱反应倒是快,于是直接一拍桌子道:“这可是刺史第一次有事情吩咐你,你这个反应,实在是让刺史失望。”
张庆山这下子脸上的苦色都更真情实感了几分,说道:“先生,不是下官不愿意为刺史效劳,只是我们手里确实没有钱啊。
刺史需要多少,我们如今咬咬牙,应当能凑出来个四百三十六两五钱,不知道够不够?
不够也没有关系,我们再想法子就是,先生你说我们是让城中大户捐钱呢,还是加收一些赋税?”
尹时无语道在心里直骂娘,这点钱,都不够那些人吃上两天饭的,偏偏他一副十分诚恳的模样,说出来的钱数还是有零有整的。
这下他要是说自己不信,都好像是在故意为难刺史新招揽的下属。
于是尹时摆了摆手,说道:“自然是不够的,不过你说的两个法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但是征收赋税这个法子恐怕是不太行,你也知道这甘泉县实在穷,就算是把那些穷鬼放锅里面煮,都熬不出来二两油了。
找大户捐款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个该以什么由头去要呢?”
张庆山一副被问住了的模样,开口道:“对呀,什么借口合适呢?”
旋即,张庆山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又说道:“先生,下官虽然想不到要以什么借口要,但是县衙有一个宋县尉,是县上宋家的人。
这个人吧,一心想要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如果让他知道如今刺史遇到了难处,需要许多银钱来为民解忧,这么好的结交刺史的机会,下官觉得她应该是十分情愿的。”
张庆山的话说完,尹时看向他的目光怀疑更甚了几分,他这番话,可不像是之前的那个草包可以说的出来的。
“张县令倒是聪慧,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将自己夫人给摘了出去,还想到了筹钱的法子,在下之前倒是小瞧了大人。”
张庆山知道自己不能再装成傻子了,没有哪个上司会愿意重用一个傻子去办事儿的。
“先生说笑了,下官之前不过为了自保罢了。”
尹时没想到他承认的还挺痛快,刚想对着他说你终于承认了是吧,你这个人就是居心叵测。
他就知道,他怎么可能看走眼呢,张庆山之前那个窝囊的模样,看起来就十分假,也不知道怎么就骗过了郭刺史。
结果却听张庆山继续道:“先生您有所不知,下官确实是因为得罪了夏俊义那个老匹夫才被送到了这甘泉县。
可下官得罪他,不是因为不愿意接受他的招揽,您也知道,我这种出身的人,要是有户部尚书的提携,那仕途会平坦上许多。
可您哪里能想到,那个老匹夫,面上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却是个好男色的,下官不知如何入了他的眼,他威胁下官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还威胁下官要是不答应,就让下官仕途尽毁,下官申冤无门,最后遭人陷害来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可怜我满腔抱负,只能在这里抑郁不得志。
先生,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原本我想着直接敲登闻鼓告御状的,可是那老匹夫告诉我,陛下对他的事情并非不知情,知道了还对他委以重任,显然是默许的。
先生您说,下官要怎么办?下官只能装疯卖傻,什么都不做,以免多做多错,才能躲避那老匹夫的陷害啊。”
从张庆山说出来了夏俊义好男色开始,尹时的表情就已经裂开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他是如何做到如此一本正经又义正辞严地说出口的?
也没有听闻过那夏俊义是个短袖呀?不过他们平日和长安书信往来不多,提及的也都是重要的事情,自然不会提到这些大人的私密事。
张庆山也不像是个能编出来这么离谱的理由的人,他都如此说了,想来应该就是真的。
这个原因,确实比他再三严词拒绝户部尚书的招揽更为可信。
尹时想着,看向了张庆山,发现他长得确实还算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兴许户部尚书他就好这一口呢?
尹时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有些上扬,虽然张庆山听起来有些惨,但是这真的有些搞笑。
尹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张庆山瞬间脸色涨的通红,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
尹时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不太合适,人家都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他看了,他居然还取笑人家,他可真不是人呀。
尹时强压下去了想笑的冲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张兄委屈了,不过还好,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你既然决定效忠刺史,刺史自然会护你周全。
日后大家都是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日后寻到机会,我一定禀明主上,让你亲手手刃仇敌。”
张庆山闻言,一副感动的泪眼朦胧地模样,激动的对着门外直接下跪,十分诚恳地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道:“多谢郭大人,下官日后必定唯郭大人马首是瞻。”
尹时见他这副真情实感的模样,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比之前真实了不少,心想真不怪自己之前怀疑他别有动机,他之前太假了。
不过这也不算看错,虽然动机猜错了,但是他一直在演戏却是真的,自己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此时的夏尚书正在宫里参加皇宫的除夕宴,突然就觉得鼻子有些痒,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心里想着到底是谁在念叨他,就见陛下一脸关切地看向了他,开口问道:“夏卿近来为国事操劳,实在是辛苦了,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