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卿虽然比崔玄同稳重上不少,但还是在听到了夏修瑾的话之后,没忍住翻了他个白眼。
“循谦,我和云朗虽然读书不如你,但是你也不要把我们两个当成傻子好吧?那曲辕犁我们两个来之前都见过,比起直犁要好了不少,怎么可能是个四岁的小娘子做的?”
崔玄同也说道:“你认真的吗?循谦,这可比你想要娶一个农女做夫人还离谱?寻常人家四五岁的小女娘,只怕字都不识得一个吧?又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曲辕犁?”
“谁和你们说画出来这曲辕犁的小姑娘,不识字的啊?
算了,我和你们两个说不清,明天我亲自带你们去见一见人你们就相信我了。”
于是第二天课间的时候,麦子不仅见到了夏修瑾,还见到了王长卿和崔玄同两个人。
张茂林和张庆海见夫子叫麦子出去,不放心带着红豆和小稻一起跟上了。
崔玄同见到夏修瑾还真让学堂的夫子叫出来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你告诉我,就是这么个也就到我大腿高的小豆芽,画出来了曲辕犁?”
麦子原本也不觉得,旁人质疑她一个小孩子做出来曲辕犁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这个人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叫谁小豆芽呢?我还是个孩子,我矮不是很正常吗?
红豆看了看这三个人,发现只认识夏修瑾,听到那个咋咋呼呼的人叫麦子小豆芽,还质疑曲辕犁不是麦子做出来的,红豆也不惯着他。
抬起头,看着夏修瑾问道:“夏县令,这个没礼貌的傻大个,是你朋友吗?如果是的话,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别把你也带笨了。”
崔玄同被红豆的话噎到,直接:“你你你……我……”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红豆看向崔玄同的眼神 带上了几分同情,然后还叹了一口气 然后摇了摇头。
崔玄同这下整个人都凌乱了,他这是被一个还没有他腿高的小姑娘嫌弃了,是吗?
夏修瑾没忍住,直接嘲笑出声,王长卿却没有什么反应,目光一直落在了何夫子身上。
何夫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也十分坦然地回看他。
王长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拱手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姓何?”
何夫子仔细看了看王长卿,发现自己对他并没有印象,但是这也算不上稀奇,毕竟也有可能是人家见过他,他不记得了而已。
认识就认识呗,他都离开那里那么久了,早就看开了,也没有什么好逃避的。
于是笑着开口道:“老夫确实姓何。”
何夫子说完这句话后,王长卿一直都很沉默,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崔玄同似是还不愿意相信,和麦子聊起了天,一个又一个问题的问着麦子,一副不找出来点儿破绽决不罢休的样子。
最后麦子被问的有些烦了,直接和何夫子要了笔墨和纸,找了个地方就把曲辕犁的图纸又给画了一遍。
然后递到了崔玄同手里,说道:“你先看明白图再来问我吧,你那些问题真的,没有什么用处。”
崔玄同看着麦子都没有怎么思考,就把曲辕犁的图纸画了出来,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但是他还是指着图纸问了麦子几个问题,发现麦子全都能回答上来,一时也没有话要说了。
夏修瑾见王长卿问完何夫子之后,一直很沉默,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直到崔玄同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问完了,三个人才告辞离开,完全忘了要问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的事情。
等到离开学堂有一段距离,夏修瑾才看着王长卿,开口问道:“恭和兄是觉得何夫子有什么问题吗?”
王长卿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得有些明显,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于是说道:“算不上有问题,只是觉得像是长安城的故人。
不过我与那人也只有几面之缘,且那人离开长安也有十来年了,我只是觉得何夫子和印象里的那个人长得有些像,所以才好奇问一问姓氏。”
夏修瑾听到王长卿这么说,也开始想着大约十年前离开长安城,姓何的官员,会是谁。
“姓何,十年前离开长安,且恭和兄也只有几面之缘的人,职级应当不会低。”
突然,有个名字在夏修瑾脑中一闪而过,他看着王长卿,问道:“前太傅兼国子监祭酒,何喻之?”
王长卿见他已经猜到了,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之前一直在状况外的崔玄同,也在听到名字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们说的,是那个做过当今老师,在当今登基后,被封为太傅,又担任国子监祭酒,却在十五年前,突然辞官回家,又于五年后,直接偷偷离开长安,再无人知其去向的何太傅?”
王长卿开口道:“我比你们年长一些,多少听说过当年的一些内情,十五年前,太子和三皇子就开始了明争暗斗,太傅不愿牵涉党争。
太傅为人正直,可太傅的大儿子,二儿子却不这么想,偏巧这两个儿子站的阵营还不同,何太傅知道后,劝过两个儿子,却劝不住。
无奈之下,太傅只好辞官,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就此收手,可是却事与愿违,两个人斗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后来,何太傅的长孙女突然夭折,有传闻是中毒而亡。
当然,这件事情无从考证,只是后来,太傅孙女的丧事办完后,何太傅就带上了自己的藏书,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消失了。”
夏修瑾听完这些话,也觉得唏嘘,开口道:“难怪这些年,陛下对何家人纵容,却不肯重用。
纵容是因为对老师有愧,不肯重用,是因为气他们脑子拎不清。”
王长卿又开口道:“听说陛下这些年,一直安排人偷偷寻找何太傅的踪迹,今日之事,我们要不要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