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张叔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张婶,在家吗?”
门“吱呀”开了,张婶系着围裙探出头,见是她,笑着往屋里让:“是小言啊,快进来暖和暖和,外头天寒地冻的。”
周小言把篮子递过去:“婶,昨天多亏您了。我自己做了点猪头糕,您尝尝。”
张婶接过篮子,掀开布一看,碗里的猪头糕油光锃亮,顿时乐了:“你这孩子,跟婶还客气啥?”
里屋传来拐杖“笃笃”点地的声音,张大娘扶着门框慢慢走出来,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堆着笑:“是小言丫头来了?”
她瞅着周小言冻得发红的鼻尖,转头就冲厨房喊:“小狗子他娘!快给丫头泡杯糖水,天这么冷,暖暖身子!”
张婶在厨房应着“哎”,手里的活儿没停,很快就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糖水出来,碗沿还凝着水珠:“快捂捂手,凉一下再喝。”
周小言接过来,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也暖烘烘的。张大娘拄着拐杖过来:“你张叔昨天还念叨,说你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往后有啥难处,尽管跟家里说。”
周小言喝了口糖水,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笑着点头:“谢谢大娘,也谢谢张婶,昨天真是多亏了您。”
张大娘摆摆手,拐杖往地上轻轻一顿:“邻里街坊的,说这些就见外了。那贾张氏就是个混不吝的,往后她再找事,你别忍着,咱有理走遍天下!”
坐了一会儿,周小言四下看了看,没见着张叔,便问张婶:“婶,张叔没在家呀?”
张婶正往炉子里添炭,闻言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说:“他呀,上班去了。他原先那活儿是做不了了,换了个工种,去厂里搞卫生了。倒也不算累,就是得守着点时辰。”她边说边摆手,“唉,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不再沾原先那手艺了,换了个轻快些的营生罢了。”
周小言听着,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也挺好的,总归是有一份收入。
张婶子点点头,应声:“是啊。”说着,她指了指桌上那些正在糊的火柴盒,继续道:“我啊,还从街道领了些糊火柴盒的活计,虽说赚得不多,好歹能添补几块钱。”她抬手抹了抹额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所以啊,日子真不难过,你就放宽心吧。”
周小言正和张大娘、张婶说着话,院里突然一阵风似的闯进来个半大孩子,黑瘦黑瘦的,像只刚从树上窜下来的小猴儿,正是张婶的儿子小狗子。他书包还斜挎在肩上,嘴里嚷嚷着“娘,我回来了!奶,我回来了!”,一眼瞧见周小言,眼睛先亮了亮,立马改口喊:“小言姐来了!”
张婶笑着拍了他一下:“这孩子,风风火火的。”
小狗子也不怕生,凑到周小言跟前,鼻尖还沾着点灰,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周小言从口袋里摸出两粒大白兔奶糖,轻轻放到他手心里。
小狗子的手攥得紧紧的,眼睛瞪得溜圆,喉结上下滚了滚,飞快地剥开一粒糖纸,露出白白圆圆的奶糖。他没往自己嘴里送,反而踮着脚凑到张大娘跟前,把糖往她嘴边塞:“奶,你吃糖!”
张大娘笑得满脸褶子,推着他的手:“乖孙,你吃,奶奶不爱吃甜的。”说着就要把糖推回去。
“不嘛不嘛,奶奶吃!”小狗子急得脸通红,硬是把糖塞进奶奶嘴里,刚要松手,见张大娘作势要把糖吐出来,赶紧伸出小手捂住奶奶的嘴巴,奶声奶气地哼道:“奶奶快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他小手捂得紧紧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你不吃我就不撒手”的架势。张大娘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含糊不清地说:“好好好,奶奶吃,我们狗子真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