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水令揣进怀里,掌心的灼热还未褪去,渔溪水面突然响起惊雷般的轰鸣。我猛地回头,只见原本清澈的溪水像被无形的巨手搅动,墨黑色的浪涛瞬间拔高丈余,浪尖卷着细碎的阴气,如同一堵移动的黑墙朝岸边压来。阿朵胯下马匹受惊直立,褐红色披风被狂风掀得猎猎作响。
“道爷小心!是水遁凝浪术!” 珍香的虚影瞬间飘至我身前,红衣在阴风里猎猎翻飞,指尖凝出的红光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火花。村民们的惊呼被浪涛声吞没,二柱家的媳妇抱着孩子往老槐树后躲,却被浪风掀得一个趔趄。
千钧一发之际,阿朵猛地从竹筐里抓出一把金灿灿的粉末,手腕翻转间撒向空中。那些粉末正是晒干磨细的阳藻粉,遇风便化作漫天金屑,如同被阳光点燃的尘埃。当浪头与金屑相撞的刹那,“滋滋” 的腐蚀声震耳欲聋,墨黑的浪涛竟像遇到烈火的油脂般迅速消融,化作带着腥气的白雾升腾而起。
“这阳藻粉是我阿婆传的秘法炮制的,比鲜藻效力强三倍!” 阿朵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银饰铃铛在急促的喘息中叮当作响,“但他灵力太盛,撑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水使的冷笑已从白雾中传来:“苗寨的小丫头,以为这点草末子能奈我何?” 蓝影在雾中一闪,水叉猛地往水面一砸,溪水中瞬间响起无数 “嘶嘶” 声。数十条手臂粗细的黑水蛇破土而出,蛇身缠着浓郁的黑气,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分叉的红信子吐着黑色毒涎,直扑躲在树后的村民。
“护住孩子!” 我挥出青云剑,三道红光扫过,最前排的三条水蛇应声断成两截。可蛇尸落地的瞬间,竟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土中,紧接着又从旁边的石缝里钻出新的蛇头。珍香突然一声清喝,原本附在我肩头的虚影骤然膨胀,化作半人高的红衣灵体,手中竟凝聚出一柄通体赤红的灵剑 —— 那是她的剑魂终于完全显形。
“道爷,今日让这阴邪之物见识见识剑魂的厉害!” 珍香灵剑出鞘的瞬间,周遭温度骤升,剑身阳炎暴涨如火炬。她足尖一点水面,身形如箭般掠过蛇群,剑光扫过之处,三条黑水蛇同时被拦腰斩断,蛇身的阴气在阳炎中化作青烟,连化水的机会都没有。村民们见状士气大振,二柱抄起砍柴刀,与几个年轻汉子组成人墙护住老弱。
水使见蛇群被阻,脸色愈发阴鸷,水叉在手中急速旋转,溪水中突然升起数十根冰棱,如暴雨般射向珍香。我纵身跃起,青云剑在身前划出红光结界,冰棱撞在结界上纷纷碎裂,化作黑水溅落。“珍香,缠住他!” 我大喊着,剑指水使心口,却见他身形一晃,竟化作数道水影分射四方。
“是水影分身术!” 阿朵突然惊呼,手中银链如灵蛇般甩出,缠住其中一道水影的脚踝。银链上的铃铛刚发出脆响,那道水影便化作黑水消散,“道爷,真身还在祭坛那边!”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祭坛残骸旁的水面泛着异样的漩涡,水使的真身正半浮在水面,双手快速捏着诡异的法诀。就在此时,阿朵突然盯着祭坛底部惊呼:“道爷!快看祭坛基石!《邪术录》里记着,水祟凭水眼聚气,他的本命元丹定藏在那下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祭坛破裂的基石缝隙中,正不断涌出带着黑气的泉水,那些泉水在水面汇聚成诡异的纹路,与水使的法诀节奏完全一致。珍香恰好一剑劈开扑来的蛇群,红衣染着淡淡的青烟:“没错!那水眼在源源不断给他供阴气,不毁了它根本杀不死他!”
“阿朵护住村民!” 我足尖一点岸边的青石,青云剑红光暴涨,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跃向祭坛。水使见状厉声狞笑,水叉带着破空声朝我面门刺来,叉尖的黑液在空中留下一道墨色轨迹。我侧身避开,剑刃顺势劈向他手腕,却不料他早有防备,水叉突然横向翻转,叉齿死死缠住青云剑的剑身。
“铛” 的一声脆响,金属碰撞的震感顺着手臂蔓延,更骇人的是,一股刺骨的阴气顺着叉柄急速侵入体内。我只觉喉头一甜,闷哼一声,丹田处的阳炎玉立刻发烫,试图阻挡阴气蔓延。但这阴气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邪祟都要霸道,顺着经脉窜向心口,冻得我骨缝都在发疼。
水使察觉到我的异动,笑得愈发得意:“张守义,五年前你毁我水煞阵,今日便让你尝尝阴气蚀心的滋味!” 他手腕加力,水叉上的阴气更盛,我甚至能看见黑色的雾气顺着剑刃往我掌心爬。
就在此时,我眼角余光瞥见腰间的阳藻粉囊。阿朵出发前特意将剩余的阳藻磨成细粉,装在鹿皮囊里给我防身,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我心念电转,左手悄然摸出粉囊,借着与水使角力的动作,猛地将囊口朝下一抖 —— 金灿灿的阳藻粉瞬间撒在水叉与剑身的连接处。
“滋啦!” 刺耳的灼烧声陡然响起,阳藻粉遇阴气立刻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如同点燃的火药般在水叉上蔓延。水使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剧痛带来的扭曲:“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惨叫着松开手,水叉掉落在祭坛上,金色的火焰顺着叉身疯狂燃烧,不过片刻便化作一滩冒着青烟的铁水。
趁他剧痛失神的刹那,珍香已化作一道红影直冲祭坛底部。她手中的灵剑暴涨数尺,剑魂光芒如实质般刺入水眼缝隙:“道爷,合力破阵!” 我立刻运转全身灵力,阳炎玉的金光顺着青云剑注入水面,与珍香的剑魂红光在水眼处交汇。
两道光芒碰撞的瞬间,渔溪水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不过这次的浪涛却是清澈的 —— 阳藻粉净化的溪水被灵力激起,形成天然的屏障挡住四散的阴气。水眼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黑色的泉水混合着碎石头喷涌而出,水使的惨叫声在混乱中格外凄厉:“我的元丹!你们毁了我的元丹!”
我抬头望去,只见水使的身体正在快速透明化,原本凝聚的实体不断化作黑水融入溪流,只有他的双眼还带着怨毒的红光:“阴罗教不会放过你们的... 土使大人会为我报仇...”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彻底消散,只留下一枚黑色令牌从空中坠落,“当啷” 一声砸在青石上。
令牌上 “阴罗?水” 三个字还带着未散的阴气,我弯腰捡起时,掌心的阴罗令?木突然剧烈发烫,两道绿光从令牌中涌出,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纹路。珍香的剑魂缓缓收敛光芒,化作虚影落在我肩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道爷,这水令里藏着五行阵的线索,与木令能相互感应。”
阿朵此时也带着村民赶来,她脚边跟着几只金色的噬蛊虫,正清理着残余的黑水蛇尸骸。“《邪术录》记载,阴罗十二使各掌一枚五行令,集齐便可催动灭世大阵。” 她捡起一块被阳炎烧黑的蛇鳞,眉头紧锁,“水使已死,火使定然就在附近,我们得尽快赶去林屋洞。”
老村长抱着三娃子走上前,手里捧着个陶碗,碗里盛着清澈的溪水:“道爷,您看,溪水彻底清了!那些黑气都没了!” 我探头看去,碗里的水倒映着天空的流云,水底沉着几粒细小的阳藻碎屑,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突然,珍香指着水令惊呼:“道爷快看!令牌上的纹路变了!” 我低头一看,只见两道绿光在令牌表面勾勒出一幅简易的地图,林屋洞的位置被标注成一个黑色漩涡,旁边还有五个小光点 —— 显然是另外五枚五行令的大致方位。更诡异的是,地图边缘画着一个扭曲的祭坛图案,与渔溪的祭坛有七分相似,但规模更大,周围刻满了血色符咒。
“这应该是聚阴阵的阵眼图。” 我指尖拂过令牌上的纹路,只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蔓延,“水使死前说土使在布阵,看来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阿朵已经翻身上马,将剩余的阳藻粉和冰心草抛给我:“我阿婆说过,五行阵需五行令催动,缺一枚便无法成型,我们必须在他们集齐之前毁掉阵眼。”
村民们纷纷拿出自家的干粮和水,往我们马背上塞。二柱家的媳妇用布包了些晒干的草药,红着眼眶说:“道爷,这是止血的药草,您带着路上用。要是遇到那些邪祟,可千万要保重啊!” 三娃子从老村长怀里探出头,小手抓着个野果递过来:“道爷,吃果果,有力气打坏人。”
我接过野果,摸了摸他的头,将水令小心揣进怀里。阳炎玉的光芒在胸口微微跳动,与两枚阴罗令的阴气相互制衡,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珍香的虚影趴在我肩头,轻轻戳了戳水令:“道爷,这令牌里的阴气虽重,但有阳炎玉和阳藻粉在,暂时不会出事。只是林屋洞那边,恐怕比渔溪凶险百倍。”
我翻身上马,与阿朵并驾齐驱。枣红马似乎也察觉到事态紧急,不等催促便朝着林屋洞的方向疾驰而去。渔溪的水声渐渐远了,身后传来村民们的呼喊声,夹杂着老村长那句 “道爷保重”。
掌心的两枚阴罗令愈发滚烫,仿佛在呼应着远方的邪恶气息。远处的天际,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林屋洞方向隐隐传来闷雷声,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将至的压抑。珍香望着乌云,轻声道:“道爷,前面的阴气好重,恐怕不止土使一个人。”
我握紧青云剑,剑身的红光与掌心的金光交相辉映:“不管是十二使还是聚阴阵,既然撞上了,贫道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阿朵在一旁轻笑一声,银饰铃铛随着马蹄声叮当作响:“道爷放心,苗寨的蛊术可不是吃素的。要是遇到火使,我这冰心草正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