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哲的呼吸完全停滞了。他所有的感官都凝固在掌心那片微乎其微的触感上。那冰凉的指尖，在他滚烫的皮肤下，极其微弱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轻轻动了一下。不是之前无意识的蜷缩，是回应！是黄嫣在回应他！ 他猛地坐直身体，动作太大带倒了椅子，金属腿砸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两人交握的手，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要将那几根苍白的手指灼穿。紧接着，他看到了更清晰的迹象——黄嫣紧闭的眼睑下，那浓密的睫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用力地、更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幅度清晰可见，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挣扎。 “嫣嫣！”叶哲的声音变了调，嘶哑中带着破音，是狂喜冲垮了理智堤坝的轰鸣。他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渡过去，又怕力气太大伤了她，那份小心翼翼与汹涌的激动在他胸腔里激烈碰撞。他腾出另一只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她的额角，拂开黏在那里的湿发，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最易碎的珍宝。“你听到了！你醒了是不是？别急，慢慢来，我在，我在这里！”他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灼人的温度。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叶哲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全身的肌肉都因高度紧张和巨大的气待而绷紧，后颈僵硬发酸，汗水沿着脊椎滑下，浸湿了后背的衣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黄嫣的脸上，聚焦在她那双紧闭的眼睛上，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信号。监护仪的嘀嗒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响亮，规律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忽然，他看到她苍白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像濒死的蝴蝶最后一次扇动翅膀。 叶哲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猛地凑得更近，耳朵几乎贴上了她的唇瓣，屏住了呼吸。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她身上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气息钻入鼻腔。他集中全部精神去捕捉。 一声极轻、极模糊的呢喃，如同风中游丝，微弱地溢出她的唇缝。那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叶哲混沌的意识。 “叶……哲……” 那两个字，含糊不清，带着刚从漫长沉睡中挣扎出来的虚弱和混沌，却像滚烫的烙印，精准地烫在叶哲的心尖上。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胀感猛地冲上他的鼻梁，眼眶瞬间发热发涩。 “是我！是我！黄嫣！”他激动地回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几乎是在喊。他空着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关节绷得发白，试图借此宣泄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喜和激动。“你认出我了！嫣嫣，你认出我了！”他重复着，像个得到确认的孩子，巨大的喜悦让他有些眩晕。 他不敢离开她唇边，保持着那个别扭又专注的姿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苍白的唇，期待着下一个音节。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焦灼地逡巡，从紧闭的双眼到微微起伏的胸口，再回到她的唇。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她的枕边，他也毫无所觉。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黄嫣的眉间似乎极轻微地蹙了一下，仿佛在对抗某种沉重的阻力。她的嘴唇又极其缓慢地动了动，这一次，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动作本身，已经足以让叶哲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她的指尖，在他掌心，也极其微弱地、带着一种初醒的笨拙，又轻轻勾了一下。 够了！这足够了！ 叶哲猛地直起身，巨大的激动让他手脚都有些发麻。他急切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床头，看到呼叫铃的按钮。他几乎是扑过去，用指关节用力地、连续不断地按压着那个红色按钮，急促的“嘀嘀”声瞬间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响，盖过了监护仪规律的节奏。 “医生！护士！”他朝着门口的方向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带着破音，“快来！她动了！她醒了！她叫了我的名字！”他喊完，又立刻转回头，双手重新紧紧包裹住黄嫣那只冰凉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锚点。他低下头，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的皮肤贴着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低语：“太好了……太好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他反复念叨着，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