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火者”那冰冷诡异的低语,如同侵入骨髓的寒气,在江屿的意识中萦绕不去。“钥匙碎片”、“归位”、“门”……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他无法完全理解,却本能感到危险的谜团。它为何会选择向他低语?是因为他这截承载过“秩序之实”、如今已彻底废掉的左臂,成了一个特殊的“接收天线”?还是因为他作为“秩序之实”的前载体,本身就与这些高维存在有着某种斩不断的联系?
他没有将低语的内容立刻告诉所有人。绝望中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不能再被轻易动摇。但他知道,必须行动了。被动等待,只有毁灭。
第二天,他召集了核心成员——小杰、李瑾、杨教授、阿古、老陈和莉莉,围坐在那株淡金色幼苗旁。幼苗在晨曦中舒展着两片嫩叶,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晕,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地脉能量显得格外温顺。
“我们不能再困守在这里。”江屿开门见山,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裁决者号’是悬顶之剑,‘腐朽主宰’是枕边恶虎,‘窃火者’是暗处毒蛇。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弄清楚我们到底面对着什么,以及……我们手中有什么筹码。”
他目光扫过众人:“这株幼苗,是我们的新起点。但它太弱小。我们需要找到让它快速成长的方法,或者,找到其他能与它共鸣、能增强我们力量的东西。”
“你想去哪里找?”李瑾问道,她看着江屿,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江屿沉默了片刻,没有提及“窃火者”的低语,而是指向了那个幼苗叶片多次颤动的方向——岛屿腹地的深处。“那里。我们之前的所有探索,都围绕着海岸、屏障和已知的威胁点。但对岛屿真正的腹地,我们一无所知。石根的部族传说,杨教授提到的‘摇篮’可能封存的古老信息,甚至巴勒激活的原始地脉的源头……可能都藏在里面。”
这个方向,恰好与“窃火者”低语中暗示的方向隐隐重合。是巧合,还是某种引导?
“太危险了!”莉莉立刻反对,“那里是未知区域,而且,‘腐朽主宰’的衍生物就在那个方向!”
“正因为危险,才可能藏着生机。”江屿道,“而且,我们不是去硬闯。我们需要一次侦察,一次精准、快速的侦察。”
他看向小杰和李瑾:“你们留在这里,任务是重中之重。第一,保护好这株幼苗,继续研究它的特性和那个‘调和力场’,看能否扩大范围。第二,监控所有信号,尤其是‘窃火者’的,尝试建立预警机制。第三,利用现有材料,尽可能修复一两处关键的地脉节点,哪怕只能点亮一小片区域,也能为我们提供信息和能量支持。”
他又看向阿古和老陈:“营地防御不能松懈。你们要确保我们离开后,这里能顶住可能的小规模袭击。”
最后,他看向杨教授和莉莉:“杨教授,你需要和我一起去,你的知识可能关键。莉莉,你留下,照顾石根和幼苗,你的医术和安抚能力这里更需要。”
“我也去!”阿古立刻站起来,“江哥,你手臂不方便,需要人照应!”
江屿看着阿古眼中坚定的火焰,点了点头。“好。阿古,老陈,营地就交给你们了。”
“什么时候出发?”杨教授推了推眼镜,脸上虽有忧色,但更多是学者面对未知的探究欲。
“准备一天。明天黎明出发。”江屿道,“轻装简行,只带必需品。我们的目标是侦察,不是战斗。”
计划已定,众人立刻分头准备。
江屿独自走到营地边缘,再次望向那片未知的腹地。层峦叠嶂的山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扭曲的林木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左臂断口处,那冰冷的刺痛感再次隐约传来,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他抬起右手,轻轻按在左肩那失去知觉的部位。皮肤的触感冰冷而僵硬,如同触摸一块岩石。但在这死寂的深处,似乎真的有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与遥远星空之外的某个存在,与岛屿深处未知的秘密,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钥匙碎片……”他低声重复着那个词语,“我……是其中之一吗?”
第二天黎明前,天色未亮,营地笼罩在深沉的静谧中。江屿、阿古和杨教授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只带了少量的食物和水,武器以阿古的弓箭和江屿的燧石短刀为主,杨教授则带上了他的记录板和几个简单的采样工具。
莉莉将一小包她新配置的、用紫色苔藓提炼的麻痹药粉塞进江屿的行囊,低声叮嘱:“一切小心。”
小杰和李瑾将一台改进过的、更加便携的能量探测仪交给阿古。“这个能探测到较强的能量源和异常波动,范围不大,但应该能提供一些预警。”
就在三人即将踏入晨雾弥漫的林地时,那株一直安静的淡金色幼苗,突然无风自动,两片嫩叶再次朝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清晰地摆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点,从幼苗的顶端飘出,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缓缓落在了江屿那废掉的左臂肩头,悄然隐没。
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瞬间从左肩传入,驱散了一丝那如影随形的冰冷刺痛感。
所有人都愣住了。
幼苗……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祝福,或者……标记?
江屿深深看了一眼那株在朦胧晨光中倔强挺立的小小生命,然后毅然转身。
“走吧。”
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充满未知的扭曲林区之中。
营地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每个人的心都悬着。小杰和李瑾守在监测设备前,莉莉照看着石根和幼苗,阿古和老陈则警惕地巡视着加强了防御的营地外围。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升高,又逐渐西斜。
进入腹地的三人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在意料之中。但营地周围的能量环境,却开始出现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首先是小杰注意到,那株幼苗周围的“调和力场”范围,似乎比之前扩大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只能覆盖几步见方,但那种令人心安的感觉确实增强了。
其次,莉莉在给石根擦拭身体时,发现他无意识抽搐的频率降低了,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
最奇怪的是,在下午时分,一只被混沌轻微污染、形似松鼠的小型生物,竟然懵懵懂懂地闯入了幼苗力场的边缘。它原本猩红的眼睛在力场中迅速恢复了清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飞快地逃走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株幼苗,似乎真的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方式,影响着周围的一切。
然而,就在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暮色开始笼罩营地时,一直安静的能量探测仪,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代表检测到未知能量源的提示音!
小杰和李瑾立刻扑到屏幕前。
信号源非常微弱,而且……在移动!不是从东南禁区方向,也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地下?并且,移动的方向,似乎正朝着他们营地而来!
“是什么东西?”李瑾紧张地问。
“不知道……能量特征很陌生……非常微弱,但结构……很复杂……”小杰快速调整着参数,试图锁定信号。
那信号时隐时现,如同鬼魅,在地下穿行,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阿古和老陈握紧了武器,盯着营地中央的地面。
突然,在距离那株幼苗不远处,一片看似寻常的泥土微微拱起,然后,一个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如同某种菌类或者半透明结晶的奇异生物,缓缓从地下钻了出来。
它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乳白色的光晕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与那株幼苗类似,但又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而平和的秩序气息。
它微微转向那株淡金色的幼苗,光晕的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仿佛在……交流?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这个奇异的发光体,缓缓地、如同融化一般,沉入了幼苗旁边的土地中,消失不见。
就在它消失的瞬间,那株淡金色的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第三片嫩叶!
而在地下,小杰的探测仪显示,一股微弱但稳定的秩序能量流,开始以幼苗为中心,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向着周围的地脉残骸缓慢延伸、连接……
星火未熄,微光已现。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地下的“访客”,究竟是福是祸?它带来的,是新的希望,还是另一重未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