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的丝竹靡音、市井的喧嚣、钱多多的絮叨，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在刘烨脑海中渐渐模糊、远去。回到那间熟悉的简陋卧房，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心跳和骨骼深处传来的、因强行走动而加剧的酸胀刺痛。
莲儿忧心忡忡地伺候他脱下外袍，又端来温热的汤药。刘烨沉默地喝完，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莲儿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和眼底深处压抑的火焰，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二少爷，您……早些歇息，明日……明日……”她终究没说出“考校”二字，轻轻带上了房门。
歇息？不！
当房门合拢的瞬间，刘烨眼中那强行压制的火焰轰然爆发！最后一天！最后的机会！18点熟练度，距离入门层次的100点遥遥无期！更别说那象征着质变的“小成”之境！时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
身体的疲惫和痛苦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被硬生生碾碎！他不需要休息，他需要的是燃烧！是榨干这具身体最后一丝潜能！
夜色，如期而至。
莲儿在确认他“安睡”后，带着满腹忧虑离开。当最后一丝脚步声消失在耳房方向，刘烨如同蛰伏的猎豹，猛地从床上弹起！动作依旧带着滞涩，但那份决绝和速度，远非前几日可比！练皮境初步稳固带来的微弱提升，在此刻化作了行动力！
他不再犹豫，甚至不再需要扶着墙壁，直接站定在房间中央那块已经被汗水反复浸染、颜色深沉的空地上。
“莽牛望月！”
起手式瞬间摆开！沉肩！坠肘！含胸！拔背！力贯双足！
“呃——！”比以往更加猛烈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白日强行外出的消耗，此刻如同反噬的潮水，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防线！肌肉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上涌！
然而，这一次，刘烨没有闷哼，没有颤抖！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瞬间崩裂，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和偏执！
忍！给我忍！
完成动作！获得熟练度！
意志化作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身体的每一个哀鸣的细胞！他将全部心神，都凝聚于对姿态的极致掌控！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呼吸，调整着每一寸肌肉发力的角度，对抗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汗水，如同打开了闸门，瞬间汹涌而出！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顺着鬓角、下颌、脊背疯狂流淌，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很快就在脚下汇成了一小片水洼。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息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烈火中煎熬！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吞噬的临界点——
【刘烨】
【境界】：练皮
【功法】：《莽牛劲》（入门 19\/100）
冰冷的数字跳动！如同天籁！
成了！
巨大的成就感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刘烨身体一晃，差点栽倒。他强行稳住，急促地喘息着，贪婪地吞咽着冰冷的空气。口腔里的血腥味和汗水咸涩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够！远远不够！
休息？不存在！他眼中狠厉的光芒一闪，甚至没有完全收势，只是稍作调息，压制住翻腾的气血，便再次强行摆出那要命的起手式！
剧痛！加倍袭来！
意志！极限燃烧！
汗水！如雨倾盆！
入门 20\/100！
入门 21\/100！
……
每一次动作的完成，都伴随着一次灵魂层面的撕裂和重组。身体仿佛被一遍遍打碎，又在意志的熔炉中强行粘合。他忘记了自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考校，甚至忘记了蓝星的妻女。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一个动作，和每一次动作完成后，面板上那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冰冷数字跳动！
入门 25\/100！
入门 30\/100！
……
速度在加快！不是动作变快了，而是意志在剧痛的磨砺下变得更加坚韧，对身体的掌控在一次次极限压榨中变得精细了一丝！那层皮肤下的韧性，也在以一种微不可察却坚定的速度增厚、凝实！
然而，身体的透支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如同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揉捏、撕扯！骨骼的呻吟变成了低沉的哀鸣！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视野边缘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斑点！喉咙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刺痛！
极限！真正的极限到了！
【熟练度】：入门 42\/100！
四十二点！距离一半（50点）仅有咫尺之遥！但刘烨感觉，自己真的到极限了。下一次动作，可能就是身体彻底崩溃之时！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淹没他的意识。
放弃？
一个念头闪过。
不！！！
另一个更加强大、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火山般喷发！妻女的面容在意识沉沦的边缘猛然亮起！那温婉的笑靥，那无邪的睡颜，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了他即将溃散的意志！
“给我……破！！！”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响！刘烨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牙龈崩裂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甚至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狠绝，再次强行启动了“莽牛望月”的姿态！
“咔嚓！”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绷断了！
剧痛！前所未有的剧痛！如同灵魂被撕裂！
但就在这超越极限的痛苦爆发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热流，如同沉睡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他四肢百骸的筋骨皮膜深处滋生、汇聚！这股热流带着勃勃生机，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酸胀和……力量增长的充实感！
嗡——！
脑海中面板光芒稳定，那代表熟练度的数字在剧烈的意志催动下，艰难而坚定地跳动：
入门 43\/100！
入门 44\/100！
……
入门 49\/100！
入门 50\/100！
五十点！熟练度终于过半！
就在数字定格在“50\/100”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那修复热流更加清晰、更加磅礴的暖意，如同温润的泉水，自他全身的皮膜之下汩汩涌出！这股暖意并非修复伤势，而是纯粹的强化与滋养！
“嗯……”刘烨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畅的低吟。他清晰地感觉到：
皮肤之下，那层韧性如同被反复捶打的皮革，变得更加致密、强韧，真正拥有了“老牛皮”般的防御力！
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涌动，虽然总量提升不大，但发力更加顺畅，肌肉的协调性和爆发力显着增强！
最为明显的是五感！仿佛蒙住眼耳口鼻的薄纱被骤然揭开！
听觉：窗外细微的虫鸣变得层次分明，远处更夫隐约的梆子声清晰如在耳畔，甚至能捕捉到隔壁耳房莲儿翻身时床板发出的轻微“吱呀”声！
视觉：昏暗的屋内，家具的轮廓、木纹的走向、地面汗水干涸留下的盐渍痕迹、乃至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轨迹，都变得历历在目！
触觉：皮肤能敏锐地捕捉到空气流动带来的微弱温差变化，一丝深秋露水的湿凉气息拂过手臂，感觉格外清晰！
嗅觉\/味觉：空气中残留的苦涩药味、自己身上的汗味和血腥味，变得异常分明，甚至能隐约区分其中不同的药材成分！
身体素质初步提升！五感显着增强！练皮之境，已至中途！
巨大的成就感和新生的力量感暂时压倒了透支的疲惫！刘烨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五十点！虽然距离“小成”的100点还有一半的路程，但这中途的蜕变已如此显着！这证明他的路没有错！这证明“肝”下去，必有回报！
他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和虚脱感，缓缓收势。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握拳！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感在皮膜下涌动，虽然依旧无法与真正的武者相比，但比之两日前那个虚弱不堪的自己，已是天壤之别！
“入门 50\/100……”刘烨看着脑海中那清晰的数字，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弧度，带着血渍，却充满了希望。虽然未能一举突破小成，但这五十点带来的提升，足以让他在明日的考校中，拥有了一丝挣扎和……周旋的余地！
疲惫如同迟来的海啸，终于汹涌而至。身体各处传来强烈的抗议和酸软。他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汗水早已流干，只留下满身的盐渍和浓郁的血腥气。他闭上眼，急促地喘息着，但精神却处于一种突破后的亢奋与满足之中。
五感增强……这或许是在考校中，除了力量之外，他另一张隐藏的底牌？
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落，照在少年疲惫却带着一丝锐气的脸庞上。练皮过半，小成在望。凤来城的漩涡，家族考校的挑战，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