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比来时更颠簸。
开车的依旧是刘腾。
他丝毫没有让夏如棠开车的意思。
夏如棠也不急,本来就只是应付一下老王和班长而已。
她对自己的开车技术还是挺有信心的。
虽然一开始不熟悉车况,但适应之后,开车根本毫无压力。
当卡车驶近营区范围后,原本优哉悠哉开着车的刘腾忽然清了清嗓子。
“差不多了,前面到营区岗哨了,你来开。”
“老王让我带你,总不能到了门口还我开,做样子也得做全套。”
夏如棠睁开眼,侧头看他。
那眼神平静得很,却让刘腾心里莫名一慌,他赶紧拔高声音,“看什么看?过来!磨蹭什么!”
夏如棠没说话,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主驾驶。
掌心刚握住方向盘,还没来得及调整座椅,刘腾的声音就凑了过来,“座椅调高点,你那身高,能看见路?”
夏如棠依言调了座椅,车子平稳起步,速度均匀。
刘腾的挑剔紧跟着就来,他身子往夏如棠这边歪了歪,目光黏在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语气带着假惺惺的指导,“慢点!”
“这路况你开这么快想颠死谁?”
“方向盘别握那么紧,跟谁抢你盘子似的,女孩子家,轻点劲。”
“看前面!”
“左边有石头,没看见?”
他喋喋不休,眼神却总在夏如棠的侧脸胸膛游移。
那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见夏如棠一直没吭声,只专注开车,刘腾心里更得意了。
果然是个软的,骂不还口,好拿捏。
等夏如棠准备换挡提速时,刘腾瞅准了时机,突然开口,“换挡得轻。”
“你这劲太大,齿轮都要被你掰坏了。”
说着,刘腾猛地伸手,粗糙的手掌直奔换挡杆,却故意慢了半拍,稳稳覆在夏如棠还没移开的手背上。
那触感又糙又热,夏如棠浑身一僵,手瞬间抽了回来。
方向盘跟着晃了一下,车身颠了颠。
“啧,我说你不行吧?换挡都不利索。”
刘腾恶人先告状,手却没收回,就搭在换挡杆上,指尖还故意蹭了蹭刚才碰到的地方,语气里的轻佻藏都藏不住,“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手倒是滑,不像我们这些天天摸方向盘的,糙得很。”
说着刘腾身子又往旁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小夏啊,我跟你说,你在炊事班烧火做饭,多可惜?”
“那地方又累又没前途的。”
“要不这样,晚上我带你去后山练练车?”
“那儿没人,哥好好指导指导你,保准你几天就熟练。”
“以后在部队,哥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这话换做是平常小姑娘,也许会动容几分。
毕竟在部队,能有人罩着,可是天大的好事。
夏如棠听完眉头紧蹙,她目光依旧盯着前方,只是那声音冷得像冰,“手拿开。”
“哟,还害羞了?”
刘腾得寸进尺,非但没松手,反而用手背蹭了蹭夏如棠的胳膊,“跟哥客气什么?咱们都是战友,互相帮助嘛……”
话音未落,夏如棠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吱嘎。”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划破寂静。
巨大的惯性让刘腾毫无防备,上半身像炮弹似的往前冲,然而在安全带的禁锢下,他又重重跌回座位,后脑狠狠撞在了椅背上。
还没等刘腾骂娘。
夏如棠早已伸出手,闪电般擒住他还搭在换挡杆上的手腕,指节用力一捏!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炸响在驾驶室里。
夏如棠的手指像铁钳,死死扣住他手腕的穴位,力道越来越大。
刘腾只觉得一股尖锐的疼痛顺着手腕往上窜,整条胳膊都麻了,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把你的手拿开。”
”夏如棠的声音没高,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狠劲。
刘腾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放!放开放开!我拿开!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见前面的卡车停在路中间,车窗落下,一个声音喊,“前边的车干嘛呢?”
“堵路了不知道?”
刘腾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放放放……”
“我拿开!我拿开!误会!都是误会!”
夏如棠余光瞥向后视镜,松开了刘腾的手腕,冷冷扫了他一眼。
刘腾疼得缩着手,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却不敢再吭声。
夏如棠利落地打方向盘,将卡车往路边靠了靠。
吉普车加速超车时,夏如棠不经意间往左侧看了一眼。
吉普车后座的车窗开了道缝,她还没看清里面的人,那车突然在她左前方停下。
车门砰地打开。
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快步下来,他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赵叔?”
赵云庭大步绕到驾驶室旁,眉头皱着,语气带着急切,“怎么回事?
刘腾抬头看见赵云庭的肩章,瞬间面如死灰,浑身都抖了。
他连滚带爬地解开安全带,跌跌撞撞下车,站在路边,结结巴巴地说,“报,报告首长!没什么事!”
“就是……就是小夏同志开车不熟练,我教她呢!”
赵云庭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夏如棠紧绷的侧脸上,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明显的关切,“没事吧?”
夏如棠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声音清晰,“报告首长,他刚才故意摸我,还让我晚上跟他去后山,说要指导我开车。”
短短一句话,像惊雷似的炸在刘腾耳边。
他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脸色惨白如纸,“首,首长!我没有!她胡说!”
“我是好心教她开车!”
赵云庭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盯着刘腾,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滚过来!”
刘腾抖得像筛糠,一步一挪地凑过去。
赵云庭看都没看他,对身后的司机吩咐,“把他带回去,交给纪律股,严查!”
司机应声上前,扭住刘腾的胳膊。
刘腾彻底瘫了,哭喊着,“首长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夏同志,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