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手中紧握的阎魔刀突然坠落在地。
“哐当”一声砸在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火星。
亚当瞳孔骤缩,下意识伸手去捞,指尖却径直穿过了刀身。
那柄伴随他多年、与他内心相连的阎魔刀,此刻竟像一道虚影,任由他怎么触碰,都只能扑空。
“这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再是往日的冰冷平静。
他弯腰,双手并用,一次次朝着刀柄抓去,可每一次,手掌都像穿过空气般,从刀身中透了过去。
刀柄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在空荡的林间格外刺耳,像在嘲笑他的徒劳。
体内的力量依旧汹涌,眼底的黑色风车图案旋转得愈发急促,可这股强大的力量,此刻却连一把刀都握不住。
恐慌像藤蔓般缠绕上心头,他的动作越来越急躁,手臂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大。
额角的黑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的刀身上,却依旧无法触及分毫。
“不可能……”亚当低吼出声,眼底的风车图案因情绪波动而扭曲,“这是我的刀,是我斩断羁绊换来的力量!”
他就这样重复着伸手、穿过、再伸手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的空落与胸口的钝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林间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刀刃撞击地面的闷响。
就在他濒临失控的瞬间,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地闪过一抹亮色——那是芽衣的笑脸。
是食堂里递来星穹花甜粥时,眼底带着温柔的笑。
是天台上共赏夕阳时,被霞光映红脸颊的笑。
是告白时带着忐忑与期待,却依旧明亮的笑。
那些被他刻意摒弃的画面,此刻像穿透黑暗的光,骤然撞进他的脑海。
眼底疯狂旋转的黑色风车图案,在看到那抹笑容的瞬间,竟缓缓停了下来。
旋转的纹路渐渐静止,黑色的风车凝固在瞳孔中央,不再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
体内奔涌的力量也随之放缓,不再是冰冷的狂暴,而是变得沉稳内敛。
亚当愣住了,动作下意识停住。
他看着地上的阎魔刀,迟疑了片刻,缓缓伸出手。
这一次,指尖没有穿过虚无。
温热的触感从刀柄传来,熟悉的纹路贴合着掌心,那是他多年来早已习惯的质感。
阎魔刀的猩红纹路在他触碰的瞬间,重新亮起柔和的光,与他眼底静止的黑色风车遥相呼应。
一冰冷而强大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填补了胸口的空洞。
他握紧刀柄,缓缓将阎魔刀从地上拾起。
刀身不再温暖,反而带着一丝绝对的冰冷。
亚当垂眸看着手中的刀,又抬手摸了摸眼角早已干涸的黑血。
胸口那股不明不白的难受情绪,此刻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丝淡淡的酸涩。
眼底的黑色风车图案轻轻颤动,似乎想要重新旋转,却又被某种更沉稳的力量束缚。
亚当握紧阎魔刀,转身望向前方。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只有对力量的偏执,还多了一丝复杂的清明。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被自己伤害的芽衣,但他清楚,手中的刀,终于真正属于了他。
属于那个既渴望力量,又无法彻底割舍羁绊的自己。
猩红的力量在周身凝聚,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丝韧性。
亚当迈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阎魔刀的刀身在暗紫色的天幕下,泛着既凛冽又温暖的光。
脚步刚迈出去,身后便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带着刻意压低的笑意。
亚当骤然转身,阎魔刀的猩红刀光瞬间出鞘半寸,直指来人。
校长不知何时出现在林间,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在他紧握的刀柄与眼底旋转的黑色风车间来回打转,笑意深长。
“看来,你对力量的执念,比我想象中更深。”
校长没有在意指向自己的刀锋,反而缓缓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亚当没有收刀,也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底的黑色风车微微颤动,算是默认。
他能察觉到校长身上没有明显的恶意,却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城府。
校长见状,开口说道:“你刚才的窘境,我都看在眼里了。”
“斩断羁绊换来的力量,终究是无根之木,对吧?”
这句话精准戳中了亚当心底的隐秘,他握刀的手指微微收紧,刀身发出低沉的嗡鸣。
“不过,你运气不错。”校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神秘,“我知道哪里有真正能让你掌控的、源源不断的力量,不是黑洞的虚无,也不是怪物的黑膜。”
亚当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的清明被一丝急切取代。
他沉默片刻,终于打破了寂静,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在哪里?”
校长抬手,指向天际线尽头那片被黑雾笼罩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高天原转动的轮廓。
“人类在与【八百万神】的战争中,领悟出了一条专门弑神的道路——【神刈】。”
“【神刈】?”亚当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传来阎魔刀的温热触感,似乎在呼应这个名字。
“没错。”校长的眼神变得锐利,“这是一条以凡人之躯斩灭神明的道路。”
“能剥离神明的力量,将其力量转化为自身所用,既不会被虚无侵蚀,也不会因力量失控反噬。
“对你这样既有实力,又执着于力量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校长指尖摩挲着袖间暗纹,目光落在亚当眼底静止的黑色风车上:“你所追寻的力量,不在别处,就在战场上。”
“如果想要,明天一早,我带你过去。”
亚当握着阎魔刀的手没有松动,眼底的情绪在明暗间流转。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算是回应。
校长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不再多言,转身隐入林间的阴影中,只留下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亚当收回刀锋,刀鞘与刀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转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暗紫色的天幕下,他的身影孤绝而坚定,阎魔刀的猩红纹路在周身泛着冷光。
回到302宿舍,破碎的墙壁还残留着白日里的狼藉,砖石碎屑散落在地面,与空气中的尘埃交织。
亚当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黑雾的气息。
他抬手解开白衣的系带,将沾染着黑血与芽衣血迹的衣物脱下,随手扔在椅子上。
裸露的上身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肌肉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棱角分明,每一寸肌理都透着常年修炼的坚韧。
目光落在那件白衣上,芽衣的血迹早已干涸,在洁白的布料上晕开暗沉的痕迹,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
那股熟悉的酸涩与钝痛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更加清晰,不再是模糊的“副作用”。
而是带着明确的指向——那是失去的怅然,是伤害后的隐痛。
亚当皱了皱眉,抬手按在胸口,试图用体内的力量压制这股情绪。
可越是压制,那股感受就越是强烈,脑海中再次闪过芽衣趴在铁丝网上,眼底满是破碎痛楚的模样。
“不过是羁绊的余孽。”他低声呢喃,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这件沾染了“软弱”痕迹的白衣,已经不配再伴随他踏上追寻力量的道路。
装备是力量的一部分,必须纯粹而强大,不容许任何情感的牵绊。
亚当握紧阎魔刀,猩红的次元斩在刀鞘凝聚。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空间撕裂声,十字形的猩红裂缝在宿舍中央骤然展开,边缘泛着扭曲的光,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次元。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进裂缝中。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感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已站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脚下的土地干裂发黑,散落着早已腐烂的骸骨,那是他家族族人的遗骸。
曾经还算井井有条的家族驻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杂草从石缝中钻出,在暗紫色的天光下透着死寂。
亚当面无表情地踏过骸骨,没有丝毫动容。
他对这个家族没有太多留恋,唯有祠堂中的某样东西,是他此行的目标。
穿过坍塌的院墙,祠堂的大门早已腐朽不堪,轻轻一碰便轰然倒塌。
祠堂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尘埃,原本供奉的历代先祖牌位散落一地,早已被虫子 侵蚀得模糊不清。
刀架上空空如也,当年他带走的阎魔刀,原本就供奉在这里。
而此刻,他的目光越过刀架,落在上方悬挂的一套盔甲上。
那是一套通体漆黑的战甲,甲胄上有着紫色和黄色的麻绳点缀。
盔甲表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不过心口处空了一块,却依旧掩盖不住其下冰冷的金属光泽,以及那股沉睡已久的杀伐之气。
亚当抬手拔出阎魔刀,次元斩化作一道气流,拂去盔甲上的尘埃。
黑色的甲胄在昏暗的祠堂中亮起淡淡的红光,与他眼底的黑色风车图案遥相呼应,仿佛沉睡的猛兽终于遇到了契合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