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慢动作。
黑暗中,叶一轩的独弦琴声,由狂暴的咆哮,转为一段持续而高亢的,如同凤凰啼鸣般的长音。那是他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了一起,为即将到来的黎明,献上的最后战歌。
叶安然屏住了呼吸,她的目光,穿透了黑暗,牢牢锁定在陈默那只高举的手上。
车里的叶晓梦,更是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死死攥着拳头,连内心吐槽都忘了。
终于,陈默那沾染着金色颜料的指尖,重重地,按在了那片纯粹黑暗的画布中央。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在指尖触碰到画布的刹那,整个世界,反而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仿佛宇宙诞生前的绝对寂静。
紧接着。
光。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的金色光芒,从那个小小的触点上,轰然爆发!
那不是灯光,也不是火光。
那是一种充满了生命力和意志的,温暖而霸道的光。它像一颗超新星,在这间小小的地下室里,悍然引爆!
“滋啦——”
那股盘踞在空间里,冰冷而恶意的“修正者”意志,在这片金光的冲刷下,发出了如同冰块被烙铁烫到般的刺耳尖啸。它像遇到了天敌,连抵抗都来不及,就被这片光芒,彻底地,蒸发、净化、驱散!
光芒没有停止。
它以那个点为中心,在画布上,迅速蔓延开来。它点亮了那些扭曲的线条,照亮了那些怪物的脸,穿透了那些高耸的围墙。
那些原本代表着痛苦和绝望的黑暗元素,在这片金光的映照下,没有消失,反而变成了这颗星辰的背景,变成了它燃烧时,最华丽的燃料!
悲剧,被重铸成了史诗。
“轰——!”
金色的光芒,彻底充满了整个地下室。它穿透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穿透了潮湿的墙壁,穿透了厚重的,压在头顶的土地。
望月里夜市。
正在为了一块钱砍价的小贩,正在撸串喝酒的打工族,正在嬉笑打闹的孩子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只见,在那片被握手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昏暗的夜空中。
一道纯金色的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城中村最深处的一栋居民楼里,冲天而起!
它不算粗壮,却明亮得让周围所有的路灯都黯然失色。它静静地,在夜空中矗立了三秒钟,像一座为迷航者指引方向的,神圣的灯塔。
然后,又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悄然敛去。
整个夜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刚……刚才那是什么?”
“我眼花了吗?海市蜃楼?”
“是……是佛光吗?”
短暂的寂静后,是冲天的哗然。无数人拿出手机,对着刚才光柱升起的地方,疯狂地拍照录像,但屏幕里,只有一片漆黑的夜空。
今夜的中海市,继那场神迹般的局部暴雨之后,再次增添了一则无法解释的都市传说。
……
地下室里。
“啪。”
天花板上那只熄灭的钨丝灯泡,闪烁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洒下昏黄而温暖的光。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重新涌了进来。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神与魔的战争,只是一场幻觉。
唯一的证据,是墙上那幅画。
它依旧挂在那里,画面上,是无尽翻涌的黑暗,是狰狞的怪物,是冰冷的刀锋。但在这片地狱绘卷的正中央,一颗金色的星辰,正在熊熊燃烧。它不大,却照亮了画中所有的黑暗,让整幅画,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毁灭中诞生的,磅礴的力量。
“扑通。”
陈默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但他那双死灰般的眼睛,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亮得惊人的,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的眸子。
他活过来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从灵魂深处,活过来了。
叶一轩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他手中的独弦琴,那根被他疯狂折磨的E弦,终于不堪重负,“崩”的一声,断了。他看着断掉的琴弦,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陈默,和那幅画,脸上露出一个疲惫,却又无比畅快的笑容。
叶安然走到陈默身边,蹲下身,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这间小小的,充满了霉味的地下室里,一种名为“同盟”的,坚不可摧的东西,已经悄然铸成。
……
叶家别墅。
“赢了!我们赢了!”
叶晓梦看着眼前虚拟屏幕上,那根代表“神国”总能量的金色条块,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向上暴涨了一大截,最终稳定在了“7.8%”这个数字上,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哥我姐是最牛的!”她挥舞着拳头,满脸的骄傲和喜悦,“看见没有!一个觉醒的艺术家,就能提供这么多能量!这要是多找几个,我们还怕他个鸟的苏河!”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她甚至奢侈地,想立刻去开一瓶八二年的拉菲。
客厅里,苏婉和叶振国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叶一哲,依旧死死地盯着他面前那瀑布般的数据流,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锁得更紧了。
“不对。”他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叶晓梦刚刚燃起的兴奋火焰。
“怎么了三哥?”叶晓梦的心咯噔一下,“能量不是涨了吗?这还有什么不对的?”
“涨得太多了,也太快了。”叶一哲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调出了另一组监控数据,“刚才那道光柱,能量反应强度,已经超出了‘低威胁等级’的范畴。它就像在漆黑的雷达屏幕上,突然亮起了一个超高亮度的,闪烁着红光的信号点。”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它把‘修正者’,彻底激怒了。”
“小心!”
他的话音未落,主屏幕上,代表中海市西郊“望月里”区域的地图,突然被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的红色警报框,彻底覆盖!
无数代表着“规则”的金色数据链,像一张从天而降的巨网,正在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从物理层面上,封锁那片区域!
“它放弃了潜入和渗透。”
叶一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它正在……物理上,封锁那里!它要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