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远处天边那两股气息，一道庄严浑厚，如山如岳；另一道炽烈霸道，似火燎原。
这动静，比刚才幽冥女帝出场时还要夸张。
天音寺？焚香谷？
这不都是传说中跟正牌青云门一个级别的存在吗？
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正魔两道的巨头们约好了来我这小破山头开年度总结大会吗？
李玄的脑子嗡嗡作响，刚到手的那座宝山带来的狂喜，瞬间被一股更深沉的恐惧所淹没。
他刚用尽毕生急智编出来的“租客”理论，还没来得及申请个专利，就要面临两位新客户的现场检验了？
万一这俩人不信呢？万一他们觉得我是在耍猴呢？
那幽冥女帝刚收敛的杀气，会不会瞬间再放出来，把自己连同这两个新来的，一起“清场”了？
李玄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他感觉自己坐的不是摇椅，而是年度KpI汇报会的答辩席。
自己不仅ppt是瞎编的，台下还同时坐着总公司cEo（幽冥女帝）、最大甲方（道玄真人）以及两位闻风而来的监管部门大佬（普泓、云易岚）。
大家正等着自己解释这个季度的“业绩”是怎么来的。
完蛋了，这下别说躺平了，怕是要被抓去007到死了！
然而，他身边的张凡，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张凡挺直了腰板，脸上泛着激动的红光，那模样，仿佛不是即将面对两位元婴大能，而是准备迎接两位前来朝圣的信徒。
他对着李玄，深深一拜，声音洪亮，脸上带着发现惊天秘密的狂热与自豪：
“师尊！弟子明白了！您刚才让道玄掌门成为‘租客’，此为‘因’！”
”如今引来天音寺与焚香谷两位前辈，此为‘果’！“
“您这是以‘租客’为饵，布下因果之网，要将这天下修士，都纳入您的‘人间道’中啊！好大的棋局！”
张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院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幽冥女帝那双幽深的魔瞳，从远处天际收回，落在了李玄身上。
她对“租客”这个词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
在她看来，这必然是“魔主”早就布下的局。
先以自己为引，定下“排队”与“交租”的规矩，再引来正道魁首，让他们也遵循此道。
这是何等的气魄！这是要将整个修仙界，不论正魔，尽数纳入自己的游戏规则之中！
她看着李玄那副因为恐惧而略显僵硬的表情，自行解读为“魔主”对于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
另一边，道玄真人则一脸的虔诚与期待。
来了！又来了！
前辈的棋局，又落下了新的棋子！
他已经见识了前辈如何用“酸味”、“西瓜”、“烧火棍”三步为局，点化（吓唬）了幽冥女帝。
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前辈又会用何等惊世骇俗的“人间道”，来“度化”天音寺和焚香谷这两大宗门的领袖。
自己一定要看仔细了，这其中必然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大道真意！
就在院内众人心思各异的瞬间，两道流光已经撕裂长空，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了小竹峰的上空。
光华散去，现出两道身影。
左边一人，身披金色袈裟，面容慈悲，宝相庄严，正是天音寺的住持，普泓上人。
右边一人，身着赤红长袍，面容冷峻，气息如火，乃是焚香谷的谷主，云易岚。
两人皆是元婴后期的修为，是站在这个修仙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他们一出现，目光便扫向下方的小院。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普泓上人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讶异。
他看到了什么？
正道魁首青云门的掌门道玄真人，和他的师弟凌云子，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圣魔宗的妖女妖月，浑身魔气收敛，乖巧得像个侍女。
而最让他心神震动的，是那个静静站在院中的女子，幽冥女帝！
这位万年不出的魔道巨擘，竟然也在这里！
正道领袖，魔道巨擘，竟然齐聚于此，而且气氛诡异地……和谐？
云易岚的反应则更加直接。
他那锐利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院子中央那堆积如山的宝贝给吸引了。
九幽冥火！万载空青石！轮回丹！
每一件都是传说中的奇珍异宝！
他心中的贪婪之火瞬间就被点燃，但紧接着，当他感受到幽冥女帝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恐怖气息时，这股火焰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忌惮，不解，以及更深的好奇，充斥着他的内心。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之际，张凡动了。
他手持那根黑不溜秋的烧火棍，主动上前一步，仰头望着天空中的两位大能，不卑不亢，朗声开口。
“我师尊曾言，万物皆有其‘价’，此‘价’非指金银，而是入道的‘缘法’与‘诚心’。”
“欲入此门，需先自问本心。两位前辈请看，”
张凡指向那堆宝山，
“幽冥前辈的‘诚意’，为她换来了第一个与大道结缘的资格。”
“而‘租客’之名，不过是与此方天地结下的一份‘善缘’罢了。此乃‘缘法’，亦是规矩。”
张凡一脸神圣地解释着，仿佛在宣读什么天道旨意。
“两位前辈请看，那位幽冥前辈，便是以那些宝物，换取了第一个‘排队’的资格。而道玄掌门，也已是我青云宗的‘租客’。”
“我师尊的‘人间道’，玄妙非常，非有大诚意、大机缘者，不可得见。”
普泓上人听着这番话，眉头紧紧锁起。
收租？人间道？
他乃佛门高僧，精通佛法。
“人间道”三字，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佛法中的“布施众生，度化有缘”。
难道说，此地的“收租”，并非是贪图财物，而是一种考验？一种“布施”的法门？
以财物换取悟道的资格，这不正是佛门中“财布施”与“法布施”的结合吗？
他越想，越觉得其中蕴含着某种高深的禅理，一时间竟陷入了沉思。
而云易岚则在心中冷哼一声。
故弄玄虚！
什么人间道，什么收租，听起来就像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可他又看看一脸信服的道玄真人，再看看那个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幽冥女帝，竟然也默认了这种说法。
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屑，决定先静观其变。
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师尊”，到底在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