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蔚川盯着屏幕，眉梢微微上扬。他慵懒地陷在椅子里，修长的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签字笔，笔杆在指节间灵巧地转了两圈，最终被轻轻搁在桌面上。他这才直起身，慢条斯理地在键盘上敲起字来。
蔚然成风：【想和你聊聊天，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先问问你睡了没有。】
他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特意引用她先前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蔚然成风：【这都被你发现了。】
手机那头的阮璇还没有退出聊天页面，她盯着对话框里他接连发来的两条消息，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着，心底斟酌好字句。
心照不璇：【你晚上会给自己加题做吗？】
既然他找不到话题，那就由她来打破沉默，她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选定这个话题是有原因的。
这个话题既不会显得刻意，又能顺理成章地延续对话。果然，周蔚川的回复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出来，还顺势将话题抛回给她。
蔚然成风：【会。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做着呢。】
阮璇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她故意学着他的句式，一字一顿地敲下回复：
心照不璇：【我也会。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在做着呢。】
周蔚川盯着这行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这倒是出乎意料，在他印象里阮璇对各类题目向来都是信手拈来，今天的课堂上连演算纸都很少用，更别说课后加练了。
他眼前浮现出晚自习她写作业时漫不经心转笔的样子，忍不住又敲下一行字。
蔚然成风：【原来璇神课后也会花时间做额外的题目。】
看到这个称呼，阮璇唇角的笑意更甚。
一开始大家都叫她学神，但她的“璇”字念快了和“学”字相似，座位附近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同学喜欢玩谐音梗，就叫她“璇神”，时间久了这个带着调侃意味的称呼就这么在同学间流传开来，后来不知怎么传开了，整个年级都开始跟风，连老师偶尔都会打趣地这么喊她。
阮璇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问他：【你连我的这个外号都知道？】
周蔚川垂眸看着手机，嘴角微扬：【你这么优秀，想不听说都难。】
阮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回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做做题，保持题感。】到她这种程度，做题早已不是为了突破，早在高二下学期开始，她就已经到了下笔如有神的境界，如今刷题，不过是为了维持那份游刃有余的手感。
这句话莫名带着点解释的意味，周蔚川盯着屏幕，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他们竟然连这种习惯都如此相似。
蔚然成风：【嗯，我也是。】不过他刷的都是数理化生竞赛真题，题目年份已经追溯到千禧年初。
要想出国留学，竞赛奖牌是最硬的敲门砖。他又向来奉行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的原则，所以每个深夜，他都会坚持刷题，力求做到极致。
得知周蔚川也在刷题，阮璇微微怔了一下，这时檀歆的消息又跳了出来，她先给周蔚川回了句：【那我们都先去写题吧。】
周蔚川很快回复：【好。】
退出聊天框后，阮璇点开檀歆的对话框，最新消息赫然写着：【我去，他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周蔚川和你蛮配的。（笑哭）】上面还附着一张截图，正是阮璇刚才看到的第987楼，底下清一色都是附和的声音。
阮璇指尖轻点屏幕：【怎么你们都这么觉得？】
檀歆见她终于回复，立刻追问道：【话说你自己觉得周蔚川怎么样？这人完全不就是你理想型吗！】
读完消息，阮璇唇角微扬，她慢悠悠地引用自己刚才的话，回复道：【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檀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连发两条：
檀歆不擅长谈心：【？】
檀歆不擅长谈心：【？！】
眼看对方即将开启信息轰炸模式，阮璇眼疾手快地补了一句：【我去写张数学试卷。】随即果断放下手机，眼底笑意却未散。
写完最后一道题，窗外夜色已沉，电子钟的荧光数字无声地跳转到01:47，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醒目。
阮璇搁下笔，活动了下微微发僵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长时间握笔的触感。
她将试卷翻了个面，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确认没有遗漏后，才从抽屉里抽出参考答案。
这张卷子她做得很有选择性，先通篇扫过，像淘金者筛选砂砾般，只挑那些值得动笔的题目。答案核对完毕，红笔勾画的痕迹整整齐齐，她满意地合上本子。
阮璇点亮手机屏幕，微信图标上挂着未读消息的红点。
檀歆的信息几乎占满整个未读消息的个数，最后一条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给我等着，明天我一定要听你说个明白！】阮璇忍不住轻笑，回了个双手合十求放过的表情包。
檀歆没有接着回复，估计是去睡觉了。
退出来，周蔚川的消息也安静地躺在那里，他三分钟前发来的，只有简单一句：【我写完了，你呢？】屏幕的微光映着她的脸庞，她很快回复：【我也刚写完。】
对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随后发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阮璇指尖悬在键盘上，快速打下两个字：【晚安。】发出去后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两个字。
手机那端，周蔚川看着对话框里的“晚安”，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郑重地回复：【晚安。】
夜更深了，两个隔着距离却同频亮着的手机屏幕，让这个普通的夜晚变得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