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代码瀑布无声流淌，映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空气里，除了服务器细微的嗡鸣，只剩下彼此有些失序的心跳声。
林可可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吻，像一枚投入湖心的深水炸弹，将她所有冷静的分析、所有的行为学模型，都炸得粉碎。
她的唇上，还残留着他霸道又温柔的气息。
作为一名严谨的准科研人员，她此刻脑海里唯一能冒出的词条是：【应激反应后，多巴胺与内啡肽过量分泌，导致中枢神经系统短暂宕机。】
她缓缓地，从他怀里退开一点。
一抬头，就撞进了沈叶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片曾经总是酝酿着风暴的深海，此刻风平浪静，却掀起了更让她心慌的暗涌。
他也在看她，目光专注，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滚烫的探究。
林可可的心跳，再次漏跳一拍。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麻的嘴唇，这个动作让她瞬间僵住。
完了。
在猫科动物行为学里，舔舐鼻唇，是安抚自身紧张情绪的典型表现。
她居然在他面前，暴露了最原始的应激信号。
“我……”她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过于暧昧的寂静。
“你的系统，”沈叶辰却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吻后的沙哑，“还有什么需要优化的？”
林可可愣住。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转过身，重新看向屏幕上那复杂的模型，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另一个数据界面。
他的侧脸在蓝光下显得轮廓分明，耳朵尖，却泛着一层可疑的薄红。
林可可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原来……这只大型猫科动物，也会害羞啊。
她凑过去，目光落在屏幕上，轻声说：“猫舍的通风系统，可以加入新风循环的湿度和温度感应模块，南方的回南天对有皮肤病史的猫很不友好。”
“好。”他记录下来。
“还有访客预约系统，可以增加一个前置的线上互动环节，让访客提前了解自己想接触的猫咪的性格，降低现场应激的概率。”
“嗯。”
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记，将那个几乎抽干了彼此心神的吻，轻轻地揭了过去。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这场深夜的技术研讨会，增加一点不同寻常的催化剂。
直到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洒了进来。
沈叶辰关掉电脑，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他转头看着熬了一夜，眼睛里却亮晶晶的林可可，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迟疑。
林可可的宿舍，此刻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林可可也明白这一点，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车里，两人一路无话。
但气氛，已经和来时完全不同。
一种无声的、黏稠的甜蜜，在密闭的空间里慢慢发酵。
林可可偷偷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用眼角的余光，描摹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
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充满了力量感。
就是这双手，敲出了能改变她未来的代码，也是这双手，刚才紧紧地抱着她。
车子最终没有开回学校，而是驶入了一个安保极其严格的江景公寓。
“这里是？”
“我的公寓。”沈叶辰解开安全带，声音平静，“你先在这里休息，比宿舍方便。”
这话说得坦荡，却让林可可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公寓是极简的黑白灰色调，开阔，冷清，和他的人一样。
沈叶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
粉色的，毛绒绒的，兔子造型。
在这片冷静的色调里，显得格外突兀，又格外温暖。
“你先洗漱，我去弄点吃的。”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走向了开放式厨房。
林可可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眼下有着淡淡青黑，双颊却泛着红晕的自己，感觉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当她洗漱完毕，换上沈叶辰找出来的一件宽大的白t恤走出去时，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沈叶辰正站在中岛台前，有些笨拙地……煎着鸡蛋。
那个在实验室里指点江山，弹指间就能掀起互联网风暴的男人，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的两颗荷包蛋，眉头微蹙，像是在解一道世界级的难题。
这一幕，比他为她建的任何数据模型，都更能击中林可可的心。
她走过去，从他手里自然地接过了锅铲。
“我来吧，你这个火候，再煎下去就成碳了。”
沈叶辰没有坚持，只是默默地退到一旁，看着她在晨光中忙碌的背影。
宽大的t恤罩着她纤细的身体，长发松散地垂下，画面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忽然觉得，这个冷清了许多年的公寓，终于有了家的温度。
早餐很简单，煎蛋，烤吐司，热牛奶。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
就在这时，沈叶辰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是他特助冷静而高效的声音：“沈总，已经安排好了。协和医院心血管内科的张院士团队，今天下午会飞抵江城，为林可可小姐的母亲进行联合会诊，后续的肾源匹配，也已经启动了最高优先级流程。”
林可可握着牛奶杯的手，猛地一紧。
张院士……那是国内心血管和肾病领域的泰斗，是无数病人排队半年都挂不上号的顶级专家。
她抬头，震惊地看着沈叶辰。
他为她做的，远不止是挡住暗箭，不止是递上刀剑。
他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铺平了那条最让她揪心、最让她无力的路。
“另外，”特助继续汇报，“城建署的李主任刚刚亲自致电，希望疗愈所项目可以作为‘城市青年创新示范项目’的代表，他们会提供选址和政策上的最大便利，希望明天能和项目负责人，也就是林小姐，见个面。”
挂掉电话，沈叶辰看着她，黑眸深邃。
“这下，可以安心了？”
林可可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昨天面对全网的污蔑，她没有掉一滴泪。
但此刻，这个男人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给予她的最坚实的支撑，却让她所有的防线，瞬间瓦解。
她放下杯子，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
然后，在他微怔的目光中，俯下身，轻轻地抱住了他。
“沈叶辰，”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闷在他的肩窝里，“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沈叶辰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抬起手，轻轻地、带着一丝笨拙地，回抱住她。
“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后顾之忧。”他低声说。
“谢谢你。”林可可说。
这一次，不是因为并肩作战的感激，也不是因为胜利后的喜悦。
而是因为，他读懂了她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恐惧与渴望。
怀里的女孩身体很软，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沈叶辰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就在这温情无限的时刻，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推送的新闻。
林可可无意间扫到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知名青年钢琴家秦语薇今日抵江，或为商讨与沈氏集团继承人婚期】
新闻配图上，一个气质优雅、容貌出众的女人，正被记者和闪光灯包围着，脸上是无可挑剔的从容微笑。
秦、语、薇。
那个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沈叶辰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