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冰冷的渊庭主殿,时间失去了意义。林轩不知自己苏醒已过了多久,或许数日,或许仅几个时辰。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对周围魔纹运转那细微异常的感知上,如同沙漠中的旅人吮吸着露水,这成了他对抗无尽禁锢与绝望的唯一方式。
那些魔纹的凝滞与偏差,并非杂乱无章。在他竭尽全力的感知与推衍下,他隐约发现,这些异常似乎遵循着某种极其隐晦的、与地脉波动以及…魔主自身状态相关的周期。
每当那地底传来的、代表地脉哀鸣的低沉嗡鸣变得急促时,魔纹的凝滞便会明显加剧。而当魔主的气息(那弥漫整个大殿的、无形的威压)出现极其微弱的波动时,魔纹的偏差则会变得更加频繁。
魔主的状态,果然并不稳定!林轩心中凛然。
就在这时——
主殿最深处,那一直紧闭的、通往魔主潜修之地的内殿大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紊乱的湮灭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紧接着,一道冰冷的意念如同寒风般扫过整个主殿:
“…吾需…沉寂…梳理本源…”
…禁锢依旧…凡有异动…一念…即殛…”
…维系魔纹…静待…”
意念断断续续,似乎透露着一丝疲惫与急切。显然,强行吞噬虚空邪能带来的反噬,比表面看起来更加严重,迫使它必须进行深度的闭关来梳理和稳定力量。
话音落下,内殿大门缓缓闭合,其上瞬间覆盖了层层更加复杂、更加厚重的漆黑魔纹,彻底隔绝了内外。大殿内那属于魔主的无形威压,虽然依旧存在,却仿佛失去了“焦点”,变得如同背景般恒定,不再有那些微弱的波动。
魔主,闭关了。
这对林轩而言,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处是,那令人窒息的有形注视暂时消失了。坏处是,那禁锢他的力量并未消失,反而可能因为魔主的闭关而变得更加“自动化”与“无情”,任何触发禁锢的行为,都可能招致毫不留情的毁灭。
大殿重归死寂,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仿佛一座真正的坟墓。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半日后,主殿另一侧的一扇较小偏门被推开,两名完全由精纯湮灭能量凝聚而成的、没有面孔的魔傀,拖着一个庞大的、依旧在无意识抽搐的躯体,走了进来。
是金煞!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恐怖畸变的模样,漆黑与暗红交织的躯体如同破烂的麻袋,被魔傀毫不留情地拖拽着,扔到了距离林轩不远处的冰冷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魔傀完成指令,便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般,退至墙边,无声矗立,仿佛融入了墙壁的魔纹之中。
金煞的突然出现,让林轩的心猛地一紧。这个可怕的怪物也被关进来了?就扔在自己附近?
他立刻全力收敛自身所有气息,甚至连神识都不敢再外放一丝,生怕引起这怪物的注意。天知道已经完全异变、失去理智的金煞会做出什么来。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金煞一直昏迷着,但那具畸变的躯体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细微而恐怖的变化。皮肉时而蠕动鼓起新的肉瘤,时而裂开渗出污血。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也极不稳定,混乱、狂暴,却又被某种更深层的、冰冷的禁锢力量强行压制着,无法真正爆发。
偶尔,他会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或模糊的咆哮,那声音扭曲嘶哑,早已不似人声。
林轩被迫与这样一个恐怖的“囚邻”共处一殿,每时每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然而,在极致的紧张与观察中,林轩再次发现了一些细节。
压制金煞那混乱力量的,似乎并非来自那两名魔傀,而是源自…地面?或者说,是镌刻在地面上的、与整个渊庭大阵相连的禁锢魔纹!
这些魔纹的力量似乎与禁锢自己的同源,但显然对金煞的压制更加吃力,需要不断消耗能量来抵消他那混乱力量的冲击。
而且,林轩隐约感觉到,金煞体内那两种冲突的力量(暗金种子与虚空邪能),似乎并非完全在无序争斗,而是在某种极其缓慢的、痛苦的磨合与适应?甚至…偶尔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的平衡?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魔主将金煞也关进来,难道不仅仅是为了囚禁,而是…观察?观察这两种力量在其体内融合异变的过程?
那自己呢?自己被关在这里,除了作为囚徒,是否也是魔主另一个观察样本?观察自己对魔纹的适应性?
细思极恐。
魔主闭关,隐患暗藏。
煞尊为邻,惊魂不定。
冰冷的囚牢内,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而林轩,则在两重恐怖的禁锢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每一丝可能关乎生死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