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天光尚未穿透云层,阴冷潮湿的地下车库里,空气已经凝固如铁。
沈墨挥手,两个行动队员一脚踹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屋内,一个瘦小猥琐的男人正蜷缩在床上,被巨大的响动惊得魂飞魄散,他就是特务科追踪已久的“灰鼠”。
不等灰鼠反应,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住了他的额头。
沈墨踱步而入,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甚至没看床上的人一眼,径直走向那张破旧的书桌。
一番粗暴的翻找后,半张泛黄的旧地图和一封未寄出的家书被他捏在指间。
地图是火种组织的老式联络图,价值连城。
而那封信,字迹潦草,充满了对家人的思念,末尾一句却格外刺眼:“……如今已得贵人许诺,不日便可接你们来城中,全家平安……”
沈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转身,将信纸甩在灰鼠脸上。
“有人许你全家平安?果然是你通风报信,出卖了我们在城西的联络点。”
“不是我!我没有!”灰鼠连滚带爬地跪到地上,涕泪横流,“沈副官,我冤枉啊!我只……我只送过一次消息!是林默!是林默让我引荐那个女人的!他说成了事,就能保我家人!”
提到林默的名字,沈墨的眼神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如霜的表情,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未置可否。
他懒得再听这懦夫的哭喊,只冷冷下令:“带走,关禁闭。明天一早,我要亲自审。”
远处,车库的通风口后面,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林默屏住呼吸,视野中,灰鼠头顶代表情绪与生命状态的【红色】正剧烈地波动、闪烁,几乎要爆开。
而在那团刺目的红色下方,系统的灰色标注清晰无比:【目标:灰鼠。
状态:极度恐惧,精神濒临崩溃。
备注:未接受过任何专业反审讯训练。】
林默心中一沉。
他很清楚,以沈墨的手段,根本等不到明天,这个灰鼠撑不过三小时就会彻底崩溃,到那时,他会把所有脏水都泼向林小芸,甚至编造出更多莫须有的“证据”。
必须让他提前“死”掉,而且,要死得恰到好处。
上午九点,特务科二楼会议室,气氛肃杀。
长条桌两旁坐着各部门的主管,吴世卿科长坐在首位,闭目养神。
沈墨清了清嗓子,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声音洪亮:“诸位,经过连夜突审,人犯‘灰鼠’已经全部招供。他指认档案科的林小芸就是潜伏在我科内部的火种卧底,并且提供了半张联络图作为物证。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
一直沉默的吴世卿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看不出喜怒,他用指节轻叩着桌面,声音苍老而有力:“供出?还是屈打成招?”
邻座的后勤科长金世荣也附和道:“吴科长说的是。灰鼠此人我打过交道,胆小如鼠,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什么都肯做。沈副官,有没有可能,他是被人拿家人威胁,故意攀咬?”
会议室里的空气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林默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始终低着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透明人。
等到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场时,他才不紧不慢地跟在金世荣身后,在走廊拐角处,趁着无人注意,悄然将一张叠好的纸条塞进了金世荣的口袋。
金世荣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回到办公室后才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灰鼠昨夜曾托人找我,说沈副官要杀他灭口。”
金世荣捻着纸条,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话看似是林默的自保之言,但经由自己的口传入吴世卿科长耳中,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在吴科长与沈墨之间那本已脆弱的信任上,再添一道裂痕的关键一步。
中午时分,禁闭室外的走廊里回荡着送饭铁皮车单调的“哐当”声。
林默提着一个饭盒,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对看守说道:“王哥,辛苦了。沈副官吩咐,给犯人加个餐,让他有力气晚上开口。”
看守认得林默是沈墨的亲信,不疑有他,接过饭盒打开检查。
就在他低头查看饭菜的瞬间,林默的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无声无息地落入汤中,瞬间化开。
那药丸是阿炳按照他的吩咐,从城南一个老中医那里偷来的“假死散”,无色无味,服下后一小时内便会心跳、呼吸降至最低,脉搏微弱到几乎无法探查,与死人无异。
林默不动声色地看着看守将饭盒送入禁闭室,随后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走廊尽头,身后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呼:“来人啊!犯人断气了!”
沈墨几乎是第一时间闻讯赶来,他冲进禁闭室,俯身探了探灰鼠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脸色铁青。
片刻后,他站起身,对着围拢过来的众人冷声道:“畏罪服毒自尽了。看来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无力回天。”
话音未落,吴世卿拄着文明杖,在金世荣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没有理会沈墨,径直走到“尸体”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灰鼠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良久,才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若真有罪,为何不逃?手握半张联络图,这是天大的功劳,为何不毁掉证据,反而留给你们来抓?”
他的目光缓缓从尸体上移开,扫过沈墨那张阴沉的脸:“有些人,太急着结案了。”
下午三点,档案科内一片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林小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着刚刚归档的卷宗,神情镇定自若,仿佛早上的风波与她毫无关系。
林默抱着一摞文件从她身旁走过,脚下“不慎”一滑,文件散落一地。
林小芸自然地蹲下身帮忙拾捡,在她捡起最底下那份文件时,目光触及页脚处用铅笔写的一行极小的字:“灰鼠已闭嘴,按原计划。”
她心头那最后一丝悬念终于落下,不动声色地将文件递还给林默。
与此同时,林默已走到档案室最深处的市政资料区,他熟练地抽出一本厚重的《民国二十七年市政年鉴》,翻到第128页。
书页之间,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复印件。
这是他三天前就准备好的“后手”。
信是模仿灰鼠的笔迹伪造的,内容是灰鼠写给家人的“遗书”,其中一句是:“……林默昨夜曾潜入密档室,鬼鬼祟祟,取走了一本航运年报,恐有不轨,我若出事,必与他有关……”
这行关键的字迹,被他用特殊的药水处理过,只有在特定光线的照射下才会显影。
他算准了沈墨在灰鼠“自尽”后,一定会掘地三尺地搜查其所有遗物,这封信,就是他为沈墨准备的,将怀疑引向自己的完美诱饵。
深夜,特务科副官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
沈墨手里拿着一支小巧的紫外线灯,光束在那封从灰鼠床垫下搜出的“遗书”上一寸寸扫过。
当光线移动到信纸中段时,一行原本看不见的淡褐色字迹,赫然浮现。
“林默昨夜曾潜入密档室……”
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一抹抑制不住的狂喜涌上脸庞,他低声笑了出来:“好啊,林默,原来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终于,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他立刻铺开纸张,奋笔疾书,起草一份详尽的报告,准备在明日一早,当着所有人的面,呈交给即将抵达的军部视察团。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自己的房间里,林默缓缓打开一枚老旧的黄铜怀表。
他拨开表盘夹层,从中取出一卷比米粒还小的微型胶卷。
那是阿炳用特制设备,在灰鼠“死亡”前最后一小时,于禁闭室隔壁的管道井里秘密录下的口供。
胶卷里的内容,才是灰鼠最真实的遗言:“是沈墨,是沈墨副官逼我诬陷林小芸的,他拿我全家性命威胁我……”
就在此时,一行淡蓝色的系统提示在林默眼前浮现:【功勋值+300,成功保护核心同志,扰乱敌人内部部署。】
【恭喜宿主,真实之眼升级至中级,可识别目标的深层身份及隐秘任务。】
林默心中一动,视野瞬间刷新。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脑海中浮现的特务科内部结构图,锁定在沈墨的办公室。
视野中,那个正在为沈墨整理文件、端茶倒水的勤务兵头顶,除了原有的【勤务兵·李四】之外,多了一行鲜红的标注:【军部视察团密探·代号‘青鸟’】。
林默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将怀表合上,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原来,棋盘上,不止我一个人在等。
上面,也有人在等你出招啊,沈副官。
明日的特务科大厅,注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而他,已经为这场戏备好了最关键的转折,只待主角登场,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