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院外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执事带着两名守卫站在门口,声音冷硬:“大长老有令,请姬少爷即刻前往长老殿议事。”
我起身披上外袍,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那株紫叶草。它干枯发脆,边缘卷起,像一片被火燎过的叶子。阿福跟在我身后,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瓷瓶,里面装着昨夜老仆埋下的药渣。
长老殿内已坐满了人。
大长老端坐主位,面容肃穆,手中托着一块玉牌。他看见我进来,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姬无尘。”他开口,声音洪亮,“今日召集诸位,是要揭发一桩通魔重罪。”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举起玉牌,正面对着众人:“此物昨夜从姬无尘房中搜出,背面刻有血魔宗标记,经本长老验明,确为真迹。”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大长老抬起左手,指尖逼出一滴血,轻轻点在玉牌表面。
刹那间,玉牌泛起一层淡蓝光晕。那光芒像是水波一样荡开,映得整个大殿都暗了一瞬。
“诸位请看。”他声音陡然拔高,“此乃‘血魂引’反应,唯有沾染血魔宗至阴之毒者,才会显蓝。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三长老坐在侧席,目光扫过我,又落在大长老身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我缓缓开口:“你说这玉牌是我房中搜出的?”
“正是。”大长老冷笑,“由巡夜弟子亲手发现,藏于你床下暗格。”
我点点头,从袖中取出那株紫叶草,随手一抛,草叶翻滚着落在案前。
“那请问大长老,这草是从哪里来的?”
他脸色不变:“荒谬!此物与本案无关。”
“是吗?”我盯着他,“此草名为紫叶,三年来只种在您后院一处,旁人根本无法取得。可昨夜三长老院墙角也发现了同样的草,您知道为什么吗?”
殿内一片寂静。
三长老猛地抬头,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仍稳坐着,但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继续说:“这草有个特性。遇普通魔气会变蓝,但若接触到血魂丹的残渣,立刻焦黑枯死。”
这时,叶清绾从偏殿走入,玄色大氅未脱,直接站到我身旁。
她看着大长老,声音清晰:“我以医道立誓,所述句句属实。紫叶草反应机制,载于《百草禁录》,非虚言。”
大长老终于变了脸色:“你一个旁支庶女,也敢在此妄言典籍?”
“是不是妄言,试一下就知道了。”我说。
我朝阿福使了个眼色。
他颤巍巍上前,打开瓷瓶,将里面的黑色药渣倒在玉牌上。
药渣沾到玉牌的瞬间,那株紫叶草突然抽搐了一下,接着迅速卷曲、发黑,不到两息工夫,已化作一团焦炭。
殿内死寂。
大长老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走到案前,拿起那块玉牌,凑近鼻尖闻了闻。
“果然。”我说,“这玉牌泡过血魂丹汁液,至少浸了三天。而这种丹药,整个北荒只有两种人能拿到——一是血魔宗核心成员,二是……和他们合作的人。”
我看向大长老:“您说是我通魔,可这草为何会焦?难道您的血,也能让它变蓝?”
没人说话。
三长老忽然站起身:“大哥,此事需彻查。若证据有假,动摇的是家族根基。”
大长老慢慢站起来,眼神阴沉:“姬无尘,你以为这就完了?”
“我没说完了。”我盯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三年前毁我道骨的人,是不是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先栽赃,再动手?”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执事冲进来,单膝跪地:“启禀大长老,后山祭坛……祭坛上的封印石裂了!”
大长老猛然转身:“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守坛弟子说,有一股黑气从地底冲出,撞开了阵眼!”
我心中一动。
那地方,正是他们计划动手的位置。
大长老盯着我,咬牙道:“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我只是等了一个机会。”我说,“现在,它来了。”
他不再多言,猛地挥手:“来人!封锁长老殿,任何人不得出入!”
守卫立刻涌进来,堵住门口。
三长老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当着全族面私设牢笼?”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大长老厉声喝道,“姬无尘涉嫌扰乱族规,意图颠覆长老会,暂押水牢候审!”
我没有反抗。
两名守卫上前架住我的手臂。
叶清绾一步挡在前面:“你们不能带走他!证据已经澄清,你们凭什么关人?”
大长老冷冷道:“证据?他伪造反证,惑乱视听,罪加一等。拿下她,一并审查!”
一名守卫伸手去抓叶清绾。
她手腕一翻,青玉药杵横扫而出,那人惨叫一声倒地。
更多守卫围上来。
我低声道:“别硬拼。”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焦灼。
我轻轻摇头。
她最终收了药杵,被两名女执事架住双臂。
阿福想冲过来,被一脚踹翻在地。他爬起来,还想往前扑,却被一棍打中膝盖,跪在地上。
我被推着往外走。
经过大长老身边时,他压低声音:“你以为赢了?真正的局,才刚开始。”
我没回答。
走出大殿时,风迎面吹来,带着一股湿土的气息。
天边乌云压城,雷声隐隐滚动。
我们被分开押往不同方向。
我走过回廊拐角,忽然听见前方一阵骚动。
一名守卫跌跌撞撞跑来:“不好了!水牢地底……有东西在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