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星的光芒越过云霄天庭最高的檐角,将羲和殿前九十九级玉阶映照得如同流淌的金河。
辰时三刻,晨钟响彻宫阙,声波在精密的能量场中荡开规整的涟漪。
文武百官已分列殿前广场。
文官着深绯、浅绯、青绿三色袍服,绣日月星辰纹;
武将披金银玄三色铠,甲胄上流转着防御符文的微光。
无人交头接耳,连呼吸的节奏都仿佛经过丈量。
烈阳的朝仪,秩序刻入骨髓。
四大守护立于阶前最前列。
玄天极一身银铠,肩吞虎首,腰悬玄色叉戟的缩小符文佩饰,站姿如标枪。
他目光平视前方殿门,眼角余光却将全场纳入掌控。
左侧三步,舞昭着赤凤纹战袍,长发束冠,鼻梁上的单片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
她手中托着一卷能量封存的玉简,姿态恭谨,眼神却锐利如箭。
玄坤与李兴霸分立两侧,前者沉郁如古潭,双鞭虚悬腰侧;
后者抱臂而立,重铠下的肌肉微微隆起,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感。
殿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
帝蕾娜自内殿走出,踏上主神之位。
她今日头戴九旒平天冠,珠串垂落,遮挡了部分容颜,却让那双太阳般灼灼的眼眸更加摄人。
金红主神袍上,绣着的并非传统蟠龙,而是抽象的恒星能量流图谱——这是她亲自主导设计的“新制”,朝中老臣初见时曾哗然,如今已无人敢当面置喙。
潘震随后而出,立于阶下首座。
他依旧身着那身看似朴素的暗金文官袍,袖口以银线绣着极细密的星轨图。
他双手拢在袖中,眼帘微垂,仿佛入定,却让所有触及他所在方向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收敛三分。
“朝会始——”司礼官的声音经过扩音法阵,清晰传递到广场边缘。
百官齐躬身:“参见女神,参见摄政王。”
议政从边关军报开始,从星舰维护到边疆哨所的能量补给,皆是琐碎却必要的流程。
烈阳的统治如同一架精密仪器,每个齿轮的运转都需要定期校验。
约莫半个时辰后,蕾娜抬手,止住了一位正在汇报农业星区收成的官员。
“诸卿,”她的声音透过冠冕珠串传出,带着一种经过修饰的、更加沉浑的共鸣,
“前事既毕,今有一议,关乎国运,需与诸公共决。”
殿内落针可闻。
“自先太阳神时代至今,我烈阳奉行‘天道’,独善其身,固守星域,以无上伟力维持秩序,方有今日之基业。”
蕾娜缓缓站起,冠冕珠串轻晃,
“然,诸位当知,凯莎陨落,天使秩序崩解;卡尔执迷虚空,冥河野心昭彰;三角体蛰伏深空,其势日增。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我烈阳独善其身之道,是否依然可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本神遍历星海,亲历战阵,所见所感,已非深居宫阙时可比。烈阳欲存续,欲兴盛,须睁眼看宇宙,须……变。”
“变”字出口,如石投静水。
玄天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女神所言‘变’,不知是何章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出列,他是礼部尚书,掌管典仪宗法。
蕾娜早有准备:“其一,外交当更主动。天使虽遭重创,底蕴犹存,当巩固盟谊。恶魔、冥河之敌,当明晰界限,必要时可联合其他势力共制。而地球——”
她刻意停顿,阶下已有轻微的骚动,尤其是以玄天极为首的部分将领,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地球文明虽新生,其潜力、其独有之‘神话基因’路径、其于危难中展现之韧性,皆值得我烈阳正视。本神提议,与地球缔结‘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开启有限度的技术交流与军事互信机制。”
“荒谬!”
一声低喝从玄天极的方向传来,却是他身后一位虬髯武将。
“地球?核前文明!侥幸得了几份上古遗泽,便妄图与我烈阳平起平坐?女神莫要忘了,千年前,彼等还是我烈阳舰队威压之下,惶惶不可终日的蝼蚁!”
他的质疑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瞬间激起涟漪。
不少保守派官员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陈将军,”蕾娜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也说了,那是千年前。如今地球有雄兵连,有可与三代神体抗衡的战士,有独特的进化路径,更在天使星云与之并肩血战!时空已变,眼光岂能固守原地?若依将军之言,我烈阳是否也该视天使为万年宿敌,而非今日盟友?”
那武将脸色涨红,却一时语塞。
玄天极终于动了。
他向前迈出半步,仅仅半步,却让整个殿前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女神,”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陈将军言辞虽直,其理却正。地球确有特异之处,然其文明整体,科技、体制、资源,与我烈阳判若云泥。”
“所谓‘战略协作’,是彼借我势,非我借彼力。且‘神话基因’一途,充满不可控变数,贸然引入,恐污我烈阳堂皇正道,动摇‘天道’根基。”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竟隐隐有穿透珠串直视蕾娜之意,
“末将请问女神,与地球深化绑定,除却所谓‘潜力’与‘情谊’,于我烈阳,可有切实、可见、可量化之利?又或,这只是女神个人喜恶,掺杂了私人情感的……任性之举?”
最后四字,极重。
殿内响起压抑的吸气声。
如此直言质疑主神动机,近乎冒犯。
“玄天极!”
蕾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上主神的威严,
“你是质疑本女神的判断,还是质疑地球盟友付出牺牲的诚意与价值?时代已然不同,沉湎旧日荣光,固步自封,才是取死之道!”
殿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