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库。
神都最森严也最被人遗忘的角落。这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那浓的化不开的纸张与时光一同腐朽的味道。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将大夏王朝数百年来的所有罪恶,隐秘与冤屈都静静的看在眼里。
魏渊就站在这片尘封的海洋之中。他甚至没有去调阅任何关于“厌胜之术”的卷宗,仿佛那桩足以让皇室蒙羞的惊天大案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
他只是提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径直走向了“庚”字号书库的最深处。那里存放的是七年到十年前所有与妖邪异物相关的陈年旧案。
一名负责看管卷宗库的老吏官战战兢兢的跟在他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不明白这位传说中的金锣大人,放着太子状告公主的泼天大案不去查,却跑到这连老鼠都嫌晦气的地方来做什么?
魏渊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扫过一排落满了灰尘的卷宗,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牛皮纸卷之上。
礼部侍郎,张谦,私通南疆妖人案。
老吏官下意识的念出了那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
魏渊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取下了那份卷宗。动作很轻,仿佛不是在触碰一卷冰冷的案牍,而是在抚摸一株濒死花草的脆弱叶片。
他缓缓展开,昏黄的灯火照亮了那泛黄的纸页,也照亮了魏渊那平静的双眼。他看的很慢很仔细,一字一句。
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份抄家清单的末尾处时,他那比磐石还要稳定的手指终于微微顿了一下。
邪物‘养魂石’一块,于乱军之中遗失,不知所踪……
找到了。
魏渊缓缓的合上了卷宗,整个过程他没有问过一句话,也没有流露出半分多余的表情。他不是在查案,他是在验证一个早已存在于他心中的答案。
走吧。
他对着早已看得一头雾水的老吏官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然后转身离去。
东宫。
书房之内一片狼藉还未曾来得及收拾,但萧玄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他踱着步,嘴角挂着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预演着萧红绫跪地求饶的画面!
魏渊……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笑意更深,带着几分嘲弄,呵,父皇还真是看得起她,居然把这条最不好惹的‘阎罗犬’放了出来。
他一点也不担心,相反他很兴奋。魏渊越是铁面无私,那萧红绫就死的越快越惨!他仿佛已经看见那把最锋利的刀正悬在萧红绫的头顶,随时准备落下!
然而他却不知道,那把刀早已悄无声息的调转了刀锋。
养心殿。
魏渊将那份来自七年前的卷宗轻轻的放在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陛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草找到了。根也找到了。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那卷陈年旧案,静静的躺在那里,像一枚投入深潭的巨石,等待着必然掀起的,席卷一切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