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窝旁的老槐树叶被风吹得 “沙沙” 响，陆柒柒趴在窗台上，眼睛盯着那团透明的影子 —— 是张大爷的鬼魂，穿着件旧棉袄，棉花从袖口的破洞里露出来，手里攥着根弯弯曲曲的木头拐杖，身上带着点枯草的干味。
“棉袄漏棉花了。” 她伸手对着空气摸了摸，指尖穿过透明的影子，没碰到任何东西，“像我以前的病号服，袖子也漏棉花，护士说要给我换，我没让…… 我怕新的病号服有虫子，会咬我。”
张大爷飘到窗台边，透明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风：“你家粮囤快空了，张翠花要偷玉米，藏在你大伯家的柴房地窖里。”
陆柒柒愣了愣，突然想起前世母亲的鬼魂 —— 总穿着件碎花褂子，站在医院的粮囤旁，手里攥着个玉米面馒头，说 “柒柒要多吃饭，长个子，才能有力气走路”。她对着空气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哭腔：“娘，你是不是也来看我了？我现在能吃饭了，不用你担心…… 张大爷说有人要偷玉米，我会看好的。”
“柒柒，你咋了？” 李秀兰端着碗热水走进来，见她对着窗户哭，赶紧把碗放在桌上，伸手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柒柒摇摇头，指着窗外：“娘，张大爷在那儿，他说奶奶要偷玉米，藏在大伯家的柴房地窖里。”
李秀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啥也没有，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热水递给她：“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对了，你爹的袜子破了个洞，我昨天找了块布，想给补补，就是针脚歪歪扭扭的，你别笑话。”
“不笑话。” 陆柒柒接过热水，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娘补的袜子暖和，像王姨给我织的手套，虽然针脚也歪，但是不冷。” 她喝了口热水，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娘，张大爷说他冷不冷？他的棉袄漏棉花了，我能不能给他找件旧棉袄？”
李秀兰刚要说话，院门口传来陆老实的脚步声。他手里攥着根绳子，身上沾着点露水，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我把鸡窝的门加固了，再不会有黄鼠狼进来了。对了，村头的井昨天冻住了，今天得去河沟挑水，你娘的风湿怕是要犯，我得找块生姜，煮水给她泡泡脚。”
“我去挑水。” 陆柒柒放下碗，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力气大，能挑满桶，像在医院挑水给菜地浇，王姨说我能干。”
陆老实赶紧拦住她：“你别去，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好，河沟的路滑，摔着了咋办？我去就行，你在家陪着你娘。”
“我不摔。” 陆柒柒挣了挣，没挣开，只能盯着陆老实的鞋 —— 是双黑布鞋，鞋底磨平了，边缘还沾着泥，“爹的鞋也磨平了，像老张的鞋，他总说磨平的鞋底不硌脚，走路舒服。”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张翠花的咳嗽声，“咳 —— 咳 ——” 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陆柒柒突然吓得往回缩了缩，指着房梁：“张大爷，快躲起来！奶奶要来了！她看见你会骂你的！”
陆老实和李秀兰抬头看房梁，啥也没有，只看见蜘蛛网挂在上面。张翠花的咳嗽声越来越近，像是要过来串门。陆柒柒赶紧拉着李秀兰的手，小声说：“娘，我们别说话，奶奶听见会生气的…… 她生气会摔东西，像上次摔我的药碗。”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的咳嗽声才停了。陆柒柒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房梁：“张大爷，你下来吧，奶奶走了。你刚才说粮囤在柴房最里面，用草帘盖着，对不对？”
空气里像是传来一声 “嗯”，陆柒柒点了点头，对着房梁笑了：“我记住了，明天我就去看，不让奶奶偷玉米……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粮囤的。”
第 18 章：柴房守粮，寒夜听风
后半夜的风有点冷，吹得柴房的木门 “吱呀” 响。陆柒柒坐在粮囤旁，把草帘裹在腿上 —— 草帘有点硬，还带着点潮气，蹭在裤腿上，像医院里晒了没干的被子。她手里攥着根木棍，是白天从老槐树下捡的，磨得光滑的木头握在手里，温温的。
粮囤里的玉米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是有老鼠在里面跑。陆柒柒竖起耳朵，突然对着粮囤小声说：“小老鼠，别咬玉米，玉米要留着冬天吃…… 王姨说老鼠会传播病菌，你要是饿了，我给你找馒头屑，别咬玉米。”
她从兜里摸出块石头 —— 是白天在河边捡的，光滑的鹅卵石，握在手里凉凉的。她把石头放在耳边，像是在听什么：“小芳说石头能听见声音，能听见病友在偷偷哭…… 我也听见了，上次医院的小李哭了，因为他想家了。”
风从柴房的破窗缝里吹进来，带着点冷意，落在她的脸上。她缩了缩脖子，把草帘裹得更紧了：“风也冷，像医院的走廊，总是冷的，不管夏天冬天…… 王姨总给我带热水袋，放在脚边，说这样就不冷了。”
“柒柒，你冷不冷？” 陆老实的声音从柴房门口传来，他手里端着碗热水，身上穿着件厚棉袄，“我来换你，你回去睡会儿，天快亮了。”
陆柒柒摇了摇头，没起身：“我不冷，有草帘裹着。爹，村西头的李大爷去世了，是不是会变成鬼魂？像张大爷一样？”
陆老实愣了愣，走进来把热水递给她：“是啊，人去世了会变成鬼魂，保佑家里人。明天要办丧事，我得去帮忙抬棺材，你娘说让你在家看着家，别让小偷进来。”
“我跟你一起去。” 陆柒柒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我能帮忙，像在医院帮王姨抬东西，我力气大。”
陆老实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你是姑娘家，抬棺材不合适，在家看着家就好。我跟你李婶借了把铁锹，明天修麦埂用，你娘说让你在家煮点粥，等我们回来吃，别煮糊了。”
“我会煮。” 陆柒柒点头，眼睛突然盯着柴房门口，“爹，有人来了！脚步声很轻，像医院偷我糖的病友！”
陆老实赶紧拿起手电筒，照向门口。光柱里，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麻袋 —— 是王桂花！她见被发现了，吓得转身就要跑，麻袋掉在地上，里面的玉米撒了一地。
“别跑！” 陆柒柒突然站起来，举起手里的木棍，“偷玉米是不对的！像偷我糖的病友，被护士骂了！你快把玉米放回去！”
王桂花跑得更快了，连麻袋都没敢捡，转眼就没了踪影。陆柒柒看着撒在地上的玉米，蹲下来一颗颗捡：“玉米别怕，我把你捡起来，放回去就好了…… 王姨说丢了的东西找回来，就还是好的。”
陆老实帮着一起捡，捡完后把玉米倒进粮囤：“柒柒，你别吓着自己，以后我多来换你几次，你别一个人待在这儿。”
“我没吓着。” 陆柒柒把木棍放在粮囤旁，又裹紧了草帘，“我保护了玉米，张大爷会夸我的…… 爹，你回去睡吧，我再守会儿，天快亮了。”
陆老实还想说什么，见她态度坚决，只能点头：“那你有事就喊我，我就在前院。”
他走后，陆柒柒对着粮囤小声说：“玉米，我们一起等天亮好不好？天亮了就不冷了，娘会煮粥给我们吃…… 王姨煮的粥也香，放了红薯，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