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裂痕还在蔓延,如同蛛网般爬满星核祭坛的基座。
秦九霄破土而出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空气凝滞如铁,法则猎手的身影在迟滞力场中微微扭曲,像是一幅被水浸湿的古画,轮廓模糊却杀意凛然。
沈辰站在祭坛高处,目光未动,心神却已沉入玉简深处。
鲜血从嘴角滑落,在玉简边缘凝成一颗暗红的珠子,滴落前被灵力蒸发,化作一缕带着铁锈味的雾气。
他没去擦,只是死死盯着那枚新生晶核——那道细微的光脉,正无声地在内壁铭文上跳动,像是某种古老的心跳。
“青璃!”他忽然低喝。
祭坛角落,青璃猛然一震,双手已贴上晶核表面。
她的指尖泛起淡青色的灵光,那是母网共鸣者的天赋,能感知信息流的脉动。
刹那间,她的瞳孔骤缩。
“这编码……”她声音发颤,“它不是破解语言,也不是能量图谱……它是频率!是‘呼吸协议’的逆相!”
“相位偏移?”沈辰瞳孔一缩。
“180度。”青璃咬牙,“完全反相。这不是在对抗命运丝线……这是在制造共振坍塌!一旦同步,整个灵脉网络都会因为相位冲突而——”
“——自我湮灭。”沈辰接下她的话,嘴角竟扬起一丝近乎狂热的弧度。
他立刻翻转玉简,十指如飞,一道道灵力符文在玉简表面重组、排列。
前世的傅里叶变换、波动方程、相位干涉理论在脑海中炸开,与这个世界的灵力法则疯狂碰撞、融合。
几息之间,一行全新的公式浮现:
w_res = w_wire + π
“伪法则反应式升级。”他低语,“不再是模拟,而是颠覆。不是改变规则,是让规则自毁。”
他抬头,目光穿透猎手与秦九霄之间的战场,落在九根贯穿天地的银线上。
那些银线此刻正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在预警。
“秦九霄!”他声音如雷,“催化连锁阵,立刻布设!七节点,按‘链式触发序列’排布,玉简频率间隔Δf=0.37灵频单位,误差不得超过千分之一!”
秦九霄一咬牙,七道催化节点光链在他周身炸开,化作七道流光,分别射向九根银线交汇的地下节点。
他手中玉简剧烈震颤,演算仪上的符文疯狂跳动,每一道都对应着不同的扰动频率。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阵法——这是用“非平衡态反应”撬动法则根基,稍有差池,整片地脉都会崩塌。
“院长……这真的能行?”他一边布阵,一边嘶声问道。
“科学从不说‘可能’。”沈辰冷冷道,“它只说‘条件满足时,结果必然发生’。”
灵枢子站在祭坛边缘,脸色铁青。
他感知到了地脉深处传来的异动——那是封印阵眼被扰动的哀鸣。
他猛地踏前一步:“沈辰!你这是在玩火!催化连锁一旦失控,整个东荒灵机都会枯竭!”
“那就让枯竭,成为新生的起点。”沈辰转身,目光如刀,“老东西,你守了三千年,守住了什么?是封印,是恐惧,是让所有人跪在‘命运’二字面前不敢抬头!可我告诉你——”
他指尖猛然点向天空中那九根银线:“现实,本就是一场可被设计的反应。”
话音未落,三名猎手同时暴起。
其中一人双手撕开胸膛,竟从体内抽出一缕漆黑如墨的丝线——那不是实体,而是由纯粹法则编织的“命运之引”。
他将丝线狠狠插入大地,瞬间,方圆十里灵气冻结,连风都停了。
秦九霄闷哼一声,识海如坠冰窟,七道催化节点几乎熄灭。
“不行……频率被锁定了……”他牙关紧咬,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就在猎手抬手,准备彻底碾碎催化阵列的刹那,秦九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决绝。
“既然你锁定我……”他猛地将玉简反向插入地面,“那我就让反应……不可预测!”
【k = A e^(-Ea\/Rt) x ξ(t)】
他引入了随机扰动函数ξ(t)——这是沈辰从未教过的变招,是他在无数次失败中自己摸索出的“混沌催化”。
刹那间,七枚玉简同时爆燃。
不是一次爆炸,而是七次——如同心跳,层层推进,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剧烈,更混乱。
猎手脸色骤变,法则锁定瞬间失效,因为他面对的不再是单一频率,而是一场不断变异的熵增风暴!
第七次爆燃升起时,秦九霄抓起断剑残片,用尽全身力气掷出。
剑影划破长空,嵌入猎手胸口。
下一瞬,逆向熵流自内而外炸开。
猎手的身体开始从内部瓦解,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刀切割,他的法则外皮寸寸剥落,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沈辰站在祭坛上,玉简高举,公式在空中凝成一道璀璨的符文锁链。
晶格焚解阵,已至临界。
只等九线共振达到峰值——
那一瞬,天地将为之失声。无需修改
【丝断脉醒,伪律显威】
第七次熵爆撕裂了法则的静默。
那一瞬,空气仿佛被点燃,七道紊乱的灵力波纹如怒潮般向外扩散,层层叠加,形成一片无法预测的混沌场域。
猎手的法则锁定在如此狂暴的非线性反应中彻底崩解——他引以为傲的命运丝线,竟如遇强酸的金属,在无形的热浪中寸寸蚀断。
就在这混乱巅峰,一根银线骤然扭曲,自中段裂开一道细缝,随即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鸣。
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所有喧嚣,直刺神魂。
银线崩解,化作漫天银灰色尘埃,随风飘散,仿佛一条被烧尽的神经末梢。
而地底,沉寂千年的灵脉轰然苏醒!
蓝焰自祭坛裂隙喷涌而出,带着远古的低吼与灼热的欢呼,直冲云霄。
催化塔残骸中,埋藏于地脉节点的反应核心被重新激活,符文逐一亮起,如同星辰归位。
那些曾被命运丝线压制的元素粒子开始自由流动,空气中弥漫着离子重组的噼啪声,像是世界本身在重新呼吸。
沈辰立于火光中央,衣袍猎猎,双目如炬。
他感知着体内火种与晶核的共振频率——不再是单向驱动,而是双向反馈。
那枚悬浮于空的玉简,在蓝焰映照下流转着不断自我演化的方程流:
散度·(扩散系数x浓度梯度) + 反应速率常数(参数)x浓度的平方 → 波函数(时间)
——这是“伪重力场”与“晶格焚解阵”的融合产物,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伪法则模块。
它不依赖外界法则承认,而是通过持续的内部反应,局部改写现实规则。
“成了。”他低语,指尖轻触玉简表面,感受到其中跃动的、近乎活物般的能量节律。
“这不是模拟……这是篡权。”
青璃踉跄后退,望着那块悬浮玉简,声音颤抖:“它……在修正自身?就像……有意识一样?”
“不是意识。”沈辰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夜空,“是闭环。当反应足够稳定,自我维持,自我优化——它就不再是工具,而是新律的胚胎。”
话音未落,天际忽生异变。
残存的八根银线剧烈震颤,竟不再独立波动,而是彼此缠绕、融合,如同被某种更高意志强行统合。
丝线收束成一,凝聚成一条粗如巨蟒的漆黑命丝,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编织纹路,仿佛由无数生灵的命运经纬织就。
它悬于星核祭坛上空,缓缓下压,所过之处,灵气凝滞,符箓黯淡,连催化塔的光芒都为之摇曳。
灵枢子脸色大变,一步踏出:“不好!它要启动‘终焉编织’——将整个东荒法则重写为静止态!万物归序,再无变数!”
沈辰却未动。
他凝视着那条主命丝,嘴角缓缓扬起,竟带一丝讥诮。
“你织你的网?”他轻笑,将伪法则模块贴于胸口,任其与心脉共振,“可你忘了——”
玉简光芒暴涨,方程流逆向奔涌,一道微不可察的热流顺着地脉反向传导,沿着尚未完全断裂的丝线残端,悄然逆流而上。
“火,也能顺着线烧回去。”
夜风骤止。
九天之上,一声低沉震怒穿透虚空:
“你竟敢……伪造天律?”
沈辰仰首,眼中映着将熄的蓝焰与未明的星河。
它正朝着源头,熊熊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