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银蓝雾气愈发浓郁,每一步都像踩在流动的星屑上。
沈辰牵着玄璃的手,掌心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比寻常略低,是灵体与实体重叠时特有的冷意。
他喉结动了动,正想说什么,眼前的雾气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足有十丈高的球形晶簇。
无数棱面晶体层层叠叠,内部流转着幽蓝与赤金交织的光纹,每一次脉动都像有看不见的巨手在揉捏星辰核心。
沈辰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光纹的轨迹,竟与前世实验室里失控的核反应堆中子流图谱有七分相似。
当年我称它为。沙哑的声音从头顶飘落,赤红色雾气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影,正是赤炎子的残念,如今看......更像座崩坏的炉。他虚指晶簇,雾气凝成的指尖掠过某道赤金光纹,它吞了我半条命,却连句都没说过。
沈辰松开玄璃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晶簇表面溢出的灵力擦过他的皮肤,带着灼烧般的刺痛——这不是普通灵力,是被极度压缩后濒临崩溃的元素能量。
他突然想起前世导师在反应堆失控前的警告:当链式反应失去控制,每个粒子都在疯狂寻找下一个碰撞对象。
这不是神。他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按在最近的晶面上。
晶体立刻泛起涟漪,光纹顺着他的血脉往体内钻,是失控的自催化纳米晶核反应堆。他猛地抬头,眼底泛起兴奋的光,它不断吸收灵力,却无法终止反应,所以才制造来释放能量——就像反应堆用安全棒失效后,只能靠爆炸泄压!
玄璃握紧腰间短刃,短刃上的符文因灵力波动微微发烫。
她望着晶簇深处翻涌的光纹,喉间溢出一声轻嗤:所以那些信徒口中的,不过是这破炉子打了个喷嚏?
比喷嚏危险百倍。沈辰后退两步席地而坐,神识如细网般铺向晶簇。
每一次晶核脉动,都在他识海深处投下一道光影——那是分子断裂重组的慢镜头,是电子跃迁时迸发的火花。
他快速在虚空中划出结构式,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它的能量释放遵循链式催化循环......但缺少终止剂。
终止剂?赤雾中的赤炎子突然凝实几分,当年我试过用本命火灵淬它,用冰魄封它,都像拿水泼火山。
因为你用的是外力。沈辰头也不抬,神识正追着一道金红色光纹溯源,它需要的是......负反馈。
话音未落,一团半透明的影子从晶簇中渗出。
那影子轮廓模糊,却带着熟悉的书卷气——是墨痕残魂。你若能插入负反馈节点,或许能短暂控制它。残魂的声音像浸在水里,但法则层面的负反馈......需要你自己写方程。
沈辰摸出随身携带的玉简,指尖在玉面划出深痕。
他能感觉到晶核的脉动频率在加快,每一次跳动都像在催促他:快,再快。
玄璃在他身侧蹲下,短刃横在膝头,目光扫过通道入口——那里的空气正泛起不自然的涟漪,是法则波动的前兆。
警兆。她突然低喝,短刃符文骤然亮起。
沈辰的笔尖一顿。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盖过了晶核的嗡鸣。
厄影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生铁,带着刺骨的冷意。
果不其然,通道入口的雾气突然被撕开,厄影裹着灰雾踏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法则猎手——他们的身形比之前更凝实,体表流转着幽黑锁链般的纹路。
三重法则剥离。厄影的声音像金属摩擦,双手结出玄奥法印,空间、时间、因果。
玄璃的身体突然虚化。
沈辰转头,看见她的发梢正在消散,灵体与实体的重叠状态被强行剥离。
她咬着唇,短刃在掌心压出血痕,却只能勉强维持半张脸的清晰:沈辰......
撑住。沈辰的指甲深深掐进玉简,推演到一半的方程在识海炸开。
他盯着晶核表面流转的光纹,突然笑了——那些光纹此刻正随着厄影的法印节奏跳动,像在应和某种更古老的旋律。不是终止......是重定向!他大喝一声,指尖蘸着玄璃的血,在晶核表面刻下最后一笔。
晶核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赤金与幽蓝的光纹疯狂纠缠,竟将厄影释放的三重剥离之力吞了进去。
沈辰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方程在自动配平:空间撕裂的能量转化为分子间作用力,时间停滞的波动变成反应活化能,因果链的断裂......正好作为催化剂。
看这边。他对着最弱的那名猎手勾了勾手指。
晶核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道蓝白色光束从中喷射而出。
那光束触及猎手的瞬间,对方的身体开始疯狂分解——不是灵力溃散,是构成其存在的法则粒子在链式反应中自我湮灭。
猎手发出尖锐的嘶叫,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团飘散的灰雾。
厄影的黑洞眼剧烈收缩。
他后退两步,灰雾长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你......把法则当反应物用了?!
沈辰站起身,玄璃的手及时扶住他发颤的腰——刚才那一下抽干了他三成功力。
他望着厄影,眼神像在看一道未配平的方程式,我只是......配平了它。
晶核的光纹逐渐平息,转为稳定的幽蓝。
祭坛深处传来石屑坠落的声音,一道刻满古符的石门缓缓升起。
玄璃擦了擦嘴角的血,短刃上的符文仍在微微发烫:那是......
神禁之路。赤炎子的残念突然剧烈震颤,雾气几乎要散成星点,通往最初观测点......当年我到了门前,却没敢踏进去。
玄璃转头看向沈辰。
他的眼底还映着晶核的光,额发被汗水粘在额角,却笑得像发现了新元素的化学家:每一步都在打破规则?他重复她的话,握紧手中的玉简——上面密密麻麻的方程式,正随着晶核的脉动微微发光,既然法则能被写成方程......
那我也能改写它。
石门后的黑暗里,传来某种古老器物苏醒的轻响。
沈辰牵起玄璃的手,这一次,他掌心的温度比她高了些。
两人走向石门时,晶核在身后发出最后一声嗡鸣,像是在为他们的方程式,填上第一个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