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法则荧光从天际线涌来，刮得沈辰眼角生疼。
他望着困神阵中疯狂挣扎的织命者，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
但当他的意识再次沉入识海深处的法则反应炉时，所有疼痛都被放大的兴奋碾碎了。
“晶格裂解，第一步。”他对着空气低语，指尖在虚空中划出银亮的轨迹。
前世实验室里，他曾用扫描隧道显微镜操控原子排列纳米电路；此刻，他正用同样的逻辑拆解法则锁链的微观结构。
那些缠绕织命者的暗金色锁链突然泛起细密的裂纹，像被强酸腐蚀的金属，每道裂痕里都渗出幽蓝的法则流。
织命者的法则长袍剧烈翻涌，原本覆盖全身的玄色纹路突然炸成碎片，露出下面苍白如骨的皮肤。
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法则之火在掌心凝聚到极限，却始终无法突破困神阵的光壁。
“你这是在玩火！”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法则不是化学方程式，不能随意配平！”
“不，它可以。”沈辰笑了，笑容里带着前世第一次看见催化剂让反应速率暴增十倍时的炽热，“你困住的从来不是法则，是对法则的刻板认知。”他屈指一弹，反应炉核心的金色光团突然分裂成三股——那是刚才吸收的法则湮灭力、秦九霄的催化灵力、星陨子残魂的警告，此刻正按照新的比例重组。
困神阵的光纹突然亮如白昼。
秦九霄握紧手中的雷纹法器，指节发白。
他能看见阵中那团法则之火正在扭曲，原本稳定的火灵粒子流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作为首次独立指挥战斗的外门弟子，他本以为自己已见过足够多的奇景，但此刻阵中翻涌的法则乱流，比他在秘境里遇到的九阶雷兽更让他心跳如擂鼓。
“熵增逆转，启动。”沈辰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对最精密的实验仪器说话。
他的右手按在胸口，那里的反应炉印记正发出灼热的温度——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将热力学第二定律与玄天大陆的“灵气耗散法则”强行拟合的成果。
原本因法则震荡而龟裂的灵田突然泛起绿光，渗出的幽蓝荧光开始逆向流动，重新钻入泥土。
织命者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无形的手剥离着什么。
他的法则长袍彻底崩解，露出背后十二道暗金色的法则环，每道环上都刻满沈辰曾在古籍里见过的“古神文”。
此刻那些神文正在融化，变成液态的光，顺着锁链的裂痕往外淌。
“你敢……”他的声音突然破了音，带着某种远古存在被冒犯的惊恐，“这是至高法则的……”
“不，这是你的伪法则。”沈辰打断他，左手结出一个从未在宗门典籍里出现过的法诀——那是他根据元素周期律自创的“变量锁”。
反应炉核心的光团突然暴涨，将织命者的法则环吞噬了三道。
“真正的法则，该允许变化。”他想起昨日在藏书阁翻到的《上古星陨录》，星陨子残魂曾在残页里写：“法则如晶体，完美则易碎。”
“法则剥离术！”织命者突然暴喝，十二道法则环同时炸裂。
沈辰只觉识海一震，反应炉的光壁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那是对方在强行剥离他与法则的联结。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想起前世导师说过的话：“当实验出现不可控变量，要么终止，要么找到变量的变量。”
“变量逆命术。”他咬着牙念出法诀，舌尖尝到血味。
反应炉核心突然浮现出一个旋转的双螺旋结构，那是他用dNA双螺旋为灵感设计的“逆吞噬回路”。
织命者剥离的法则之力顺着裂痕倒灌进来，却在触碰到双螺旋的瞬间被分解、重组，变成更纯粹的法则之光。
“不可能……”织命者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空洞的震惊，“你……你根本不是按照法则运行……”
沈辰没有回答。
他能感觉到反应炉在共鸣，某种比法则更古老的力量正顺着困神阵的光纹渗入——那是玄璃的意识，在星环里沉睡时留下的碎片？
或者是玄天大陆本身的意志？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反应炉核心的光团已经凝聚成一颗星火，小如萤火，却亮得刺眼。
“法则重构术，完成。”他轻声说。
星火从他眉心迸发，瞬间撕裂天际。
青冥山脉沸腾的灵泉突然安静，喷出的紫色雾气凝结成晶体，每颗晶体表面的化学符号开始流动；南域沙漠里，沙粒凝成的透明晶体突然同时亮起，像撒了一把星星；天火峰的灵田不再龟裂，幽蓝荧光化作蝴蝶，绕着沈辰飞舞。
秦九霄松开紧攥的法器。
他望着自己掌心跃动的雷灵，突然发现那些暴躁的电粒子变得温顺——不，不是温顺，是自由。
它们可以按照他的心意聚散，而不是被某种无形的手规定好轨迹。
“这是……真正的自由。”他喃喃自语，眼角微微发烫。
织命者的身影彻底透明了。
他望着那道席卷大陆的星火，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解脱般的苦涩：“原来……我困了自己三千年。你不是变量……你是……漏洞。”
“是的。”沈辰望着他逐渐消散的身影，声音里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平静的坚定，“我是漏洞……也是新火。”
识海里传来星陨子残魂的叹息，比之前清晰了些：“你改写了法则，但新的秩序需要定义……”
“我知道。”沈辰抬头望向天空。
星火已经扩散成一片光海，每一缕光里都漂浮着细小的法则碎片，像宇宙里的星尘。
他想起前世实验室的窗，想起第一次看见自己设计的催化剂让不可能的反应发生时，窗外的星空。
“我要做的，不只是打破牢笼。”他对着风说，“而是重新定义规则。”
话音未落，天际线突然泛起一道金光。
那光不像星火般柔和，带着某种精密的秩序感，在光海里划出一道新的路径。
最前端的符号若隐若现，像数学公式里的求和符号，又像某种古老的符文——Σ·3。
沈辰眯起眼。
他能感觉到那路径在召唤，像前世导师递来的新课题，带着未知的挑战与机遇。
山风再次卷起他的衣摆。
这一次，风中多了些不同的味道——是新生的法则，在泥土里发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