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灯，在凌晨一点的江城上空亮得格外执拗。文件堆得像座小山，裴星冉揉着发酸的太阳穴，把最后一份物流确认单签完时，指节都僵得打不了弯。桌角的咖啡杯空了三次，胃里空荡荡的，泛着隐隐的酸意。
傅聿深坐在对面沙发上，正在跟南海的物流商通电话。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依旧字字清晰：“……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中午前必须把货送到厂区，运费再加五个点。”挂了电话，他抬头就撞见裴星冉捂着胃皱眉的样子，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胃不舒服？”他起身走过去，伸手想碰她的额头，又在半空中顿住，转而拿起她的空杯子，“我去泡杯热牛奶。”
裴星冉摇摇头，撑着桌子站起来：“不用，忍忍就好。刚才林森说，陆明宇那边好像在查阮氏的底，估计还没死心。”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凌晨的风裹着寒意贴在玻璃上，映出她眼底的疲惫。
傅聿深没接话，转身往办公室角落的茶水间走。那里平时只有保洁阿姨用，摆着个迷你电磁炉和一套没拆封的厨具——还是上次裴星冉说想吃泡面，特意让林森采购的。裴星冉听见身后传来“叮铃哐当”的声响，好奇地回头看，正好撞见傅聿深蹲在地上翻纸箱，西装裤膝盖处都皱了。
“你找什么？”她走过去，才发现他手里攥着包挂面，包装都被指甲戳破了个洞。
傅聿深站起身，耳尖难得泛着红，把挂面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你去坐着。”他推着她往沙发走，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裴星冉没再追问，只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平时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的傅总，此刻正对着电磁炉研究半天，手指在按钮上按来按去，半天没弄出动静。
“要按左边第一个键开机。”裴星冉忍不住提醒。
傅聿深手一顿，乖乖按了开机键。电磁炉“嘀”地一声亮起，他像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回头冲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裴星冉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他，他在工地跟包工头吵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哪有现在这般笨拙的模样。
水烧开时“咕嘟咕嘟”冒泡，傅聿深慌得手忙脚乱，抓起挂面就往锅里塞。面条太长，一半搭在锅沿，被热气烫得卷了起来。他想去掰断，手指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手，在裤子上蹭了又蹭，眉头皱成了川字。
“用筷子挑断啊。”裴星冉走过去，递给他一双筷子。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才发现他手心里全是汗，连西装袖口都湿了一片。
傅聿深接过筷子，却没动，只盯着锅里的面条看：“我妈以前煮面，都是这么直接放进去的。”他声音很低，带着点不确定的委屈。裴星冉心里一软——她从没听过傅聿深提家人，只知道他早早就接手了濒临破产的傅氏，硬生生扛到现在。
“那是我妈煮面的法子，你得看锅大小。”裴星冉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起挑断面条。她的手指纤细，裹着他的大掌，傅聿深浑身一僵，呼吸都慢了半拍。电磁炉的热气往上冒，熏得两人脸颊都泛着红。
“调料放多少？”傅聿深看着旁边摆着的酱油、盐和香油，眼神里满是茫然。他平时在米其林餐厅吃饭，哪管过这些琐事。
“少放些盐，酱油几滴就行。”裴星冉刚说完，就见傅聿深拿起盐罐往锅里倒，手一抖，盐粒撒了大半罐。他脸色一变，赶紧拿勺子去捞，结果越捞撒得越多，急得额角都冒了汗。
“算了算了，咸就咸点，能吃。”裴星冉笑着按住他的手，“第一次煮面都这样，我小时候煮泡面，还把水烧干过呢。”
傅聿深没说话，默默把火关小，又从冰箱里翻出个番茄，笨拙地剥着皮。番茄汁溅到他的白衬衫上，留下几点红色的印子，他也没察觉，只专注地把番茄切成小块，往锅里丢。
十分钟后，傅聿深端着个青花瓷碗走过来。碗沿沾着点面汤，面条黏糊糊地缠在一起，上面飘着几块切得歪歪扭扭的番茄，卖相实在算不上好。他把碗放在裴星冉面前时，声音都有些发紧：“调料放多了，将就吃。”
裴星冉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热气扑在脸上，带着淡淡的番茄香和盐味。她吹了吹送进嘴里，咸得舌头都麻了，却硬生生咽了下去，眼眶瞬间就红了。
“很难吃？”傅聿深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里一沉，伸手就想把碗端走，“我去给你点外卖。”
“不难吃，好吃。”裴星冉抓住他的手腕，又挑起一筷子面往嘴里送，“比我妈煮的还好吃。”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不是因为面咸，是因为刚才那一瞬间，“情绪共享”的触感突然涌了上来——那是傅聿深藏在笨拙背后的紧张，是怕她胃不舒服的焦灼，是想做点什么却无从下手的慌乱，纯粹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这种感觉太清晰了。以前她只能通过系统看到数据，看到他为了公司拼尽全力，却从没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他藏在铁腕下的温柔。
傅聿深僵在原地，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地吃面，眼眶越睁越大。他知道自己煮得有多难吃，刚才试了一口，咸得他差点吐出来。可裴星冉却吃得很认真，连碗底的汤都喝了大半。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伸手想帮她擦嘴角的汤渍，手指刚碰到她的脸颊，就被裴星冉抓住了。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还含着泪，却笑得很甜。
“傅聿深，”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颤抖，却异常坚定，“你是不是喜欢我？”
傅聿深的脸瞬间涨红，耳尖都烧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平时在谈判桌上能把对手说得哑口无言的人，此刻却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学生，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裴星冉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心里的委屈和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她松开他的手，往前凑了凑，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很快，像羽毛拂过，带着点面汤的咸香。
傅聿深彻底僵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呼吸都忘了。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带。他的吻很生涩，带着点急切，还有点不敢置信，辗转间把面汤的咸香都揉进了彼此的气息里。
直到裴星冉轻轻推了推他，他才松开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都带着发烫的温度：“我不是喜欢，是爱了很久了。”
裴星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几天的奔波和疲惫都值了。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是一行红色的字：“情绪匹配度100%，解锁新技能：危机预警升级。”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管什么系统，只想靠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
就在这时，傅聿深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破了办公室的静谧。是林森打来的，声音里带着急惶：“傅总，不好了！陆明宇联合了几家小供应商，在网上发了阮氏重工的负面新闻，说他们的钛合金材质不达标，现在好几家下游厂商都来问我们要质检报告！”
傅聿深的身体瞬间绷紧，把裴星冉扶到沙发上，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我知道了，你先把我们的质检报告发给所有厂商，再联系阮氏要他们的材质证明。另外，查一下那些负面新闻的来源，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向裴星冉，脸上的温柔还没褪去，眼底就多了几分冷厉。裴星冉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别担心，阮氏的材质没问题，我们还有系统预警，陆明宇翻不了天。”
傅聿深反手握紧她的手，指尖带着点凉意：“我不怕他搞事，我怕他伤害你。”刚才林森还说，有人在公司楼下拍了裴星冉的照片，不知道要做什么。
裴星冉笑了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没那么脆弱。再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打开手机，系统界面上已经跳出了负面新闻的来源——是陆明宇旗下的一家公关公司发的，还买了水军在扩散。
“你看，证据都在这儿。”她把手机递给傅聿深，“我们可以反告他们诽谤，顺便把陆明宇之前挖我们供应商的事捅出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傅聿深看着手机上的证据，又看了看裴星冉眼里的光，心里的焦躁瞬间散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还是我家星冉聪明。不过现在先不管这些，你胃刚好，再去躺会儿，我处理完就陪你。”
裴星冉点点头，走到休息室的沙发上躺下。傅聿深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又调了个舒服的温度。看着他转身忙碌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哪怕未来还有再多的风浪，只要身边是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傅聿深在打电话，声音很轻：“妈，帮我找个煮面的师傅，我要学煮面，要煮得好吃的那种……对，越快越好。”
裴星冉忍不住笑了，眼泪却又一次掉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把脸埋进带着雪松味的西装外套里，心里满是踏实。而她没看到，傅聿深挂了电话后，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匿名短信：“傅总，恭喜抱得美人归，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傅聿深看着短信，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不管你是谁，敢动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