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卷着枯叶,扑打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吴天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物理错题本和职业规划赛的演讲稿,可笔尖悬在纸面上,却迟迟落不下去。距离职业规划赛只剩三天,他的草稿纸写了又撕,撕了又写,那些原本烂熟于心的“小提琴演奏家职业路径”,此刻像绕成一团的琴弦,理不出半点头绪。
琴盒就放在脚边,修复后的琴身泛着温润的光,可吴天豪连碰一碰琴弓的勇气都没有。物理模拟考的成绩单被他压在本子底下,红色的“78分”刺得人眼疼——这是他分科后考得最差的一次。周心那天打来电话,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天豪,要是太累,就别勉强自己。”可就是这声叹息,比任何责骂都让他难受。
他想起戴徐昊熬了三个通宵改的吉他曲,想起唐姿瑾画了又改的舞台设计稿,想起林晚星用舞蹈动作标注的物理错题本,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他怕自己终究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怕这场职业规划赛,最后只会变成一场笑话。
“豪哥,还在抠演讲稿呢?”戴徐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两杯热奶茶,身上还带着刚练完吉他的松香味。他把奶茶放在桌上,扫了一眼满桌的废纸,眉头皱了起来,“至于吗?不就是个规划赛?你拉琴的本事摆在那,随便说说都比别人强!”
吴天豪没说话,只是把成绩单往本子底下又塞了塞。戴徐昊眼尖,一把抽了出来,看到分数时,愣了愣,随即拍了拍吴天豪的肩膀:“一次考砸而已,多大点事!我上次历史还考了60分呢,现在不照样能把年表编成rap?”
“不一样。”吴天豪的声音沙哑,“你考砸了,还有文科的其他科目撑着;我考砸了,证明我连‘平衡学业和梦想’的承诺都做不到。我妈说的没错,我就是在异想天开,既守不住理科的成绩,也撑不起演奏家的梦想。”
“你这是钻牛角尖!”戴徐昊把吉他往腿上一放,拨片在弦上轻轻一划,弹出一段熟悉的旋律——是他们改编的《成长奏鸣》,“你忘了?我们说过,‘星音四重奏’不是单人秀,是合奏!你物理不行,我帮你补;你演讲没思路,晚星帮你改;你舞台没创意,姿瑾帮你设计。你要是放弃了,对得起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吗?”
吴天豪看着戴徐昊通红的眼眶,想起那天在天台,朋友们递过来的设计稿和错题本,心里的防线松动了一瞬,可随即又被焦虑淹没:“可我怕……怕最后还是输了,怕你们的努力都白费。”
“输了又怎样?”戴徐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了周围同学的侧目,他压低声音,却依旧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输了我们就重来!青春不就是用来试错的吗?总比你现在缩在这里,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强!”
两人的争执声,让坐在不远处的林晚星和唐姿瑾走了过来。唐姿瑾手里拿着新打印的舞台分镜稿,看到桌上的废纸和吴天豪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一沉:“天豪,是不是演讲稿又卡住了?我把分镜稿里的物理公式光影特效标注出来了,你可以融到演讲里,这样既体现你的理科优势,又能和演奏结合。”
林晚星也递过一沓纸:“我帮你改了演讲稿的框架,开头用爷爷教你拉琴的故事引入,中间讲物理和小提琴的结合,结尾谈责任与梦想的平衡,这样既有温度,又有逻辑。你看看,哪里不满意我们再改。”
吴天豪接过演讲稿,纸张上的字迹娟秀,每一处修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语气停顿的地方都做了标记。他想起林晚星熬夜帮他整理资料的模样,想起唐姿瑾为了设计舞台特效,跑遍了学校的多媒体教室,想起戴徐昊为了帮他找灵感,把吉他弦都弹断了两根,心里的酸涩和愧疚交织在一起,眼眶渐渐红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该让你们担心。”
“跟我们说什么对不起!”唐姿瑾拍了拍他的肩膀,舞蹈鞋的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我们是朋友,是‘星音四重奏’,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别说一次考砸,就算你真的放弃了,我们也会陪你重新站起来。”
林晚星点点头,眼里满是温柔:“天豪,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职业规划赛的意义,不是要你立刻确定人生的方向,而是让你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梦想。就算最后没拿到好成绩,只要你站在舞台上,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已经赢了。”
戴徐昊一把拉起吴天豪:“走,别在这闷着了!去音乐教室,我们练一遍节目!把心里的不痛快,都用琴音发泄出来!”
四人走出图书馆,初冬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梧桐枝桠,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吴天豪抱着琴盒,脚步依旧有些沉重,但心里的阴霾,却消散了几分。
音乐教室里,吴天豪拿起小提琴,琴弓搭上琴弦,却迟迟没有拉响。他的手在颤抖,那些熟悉的指法,此刻却变得陌生。戴徐昊的吉他声轻轻响起,是《月光漫溯》的前奏,舒缓而温柔,像一双温暖的手,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
林晚星的歌声轻轻响起,唐姿瑾的身影随着旋律翩翩起舞,她们没有催促,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他。吴天豪深吸一口气,琴弓终于落下,悠扬的琴音流淌出来,虽然有些生涩,却带着一股不屈的力量。
然而,练琴的过程并不顺利。吴天豪的琴弓总是在关键的音节上出错,要么力度过重,要么节奏不稳,甚至有一次,琴弓直接从琴弦上滑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算了,不练了。”吴天豪猛地放下琴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就是个废物,连首简单的曲子都拉不好,还谈什么职业规划,谈什么梦想!”
琴弓摔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像一颗石子,砸破了教室里温馨的氛围。戴徐昊的吉他声停了,林晚星的歌声也戛然而止,唐姿瑾的舞步僵在半空,三人看着吴天豪,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天豪,你别这样。”林晚星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琴弓,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你只是太紧张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
“慢慢来?”吴天豪苦笑一声,“还有三天就比赛了!我现在连曲子都拉不好,演讲稿也写不出来,我拿什么去比赛?我看还是放弃吧,省得丢人现眼。”
“吴天豪!”唐姿瑾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不就是一点挫折吗?以前小提琴被损坏,你都没有放弃;现在只是成绩下滑、练琴不顺,你就想放弃了?你对得起爷爷的期望,对得起我们的努力,对得起你自己的梦想吗?”
戴徐昊也皱着眉说:“豪哥,我知道你压力大,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不同科但同奋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你要是真的放弃了,我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兄弟!”
吴天豪看着朋友们愤怒又心疼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他们说的对,可心里的恐惧和焦虑,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我累了,想回家。”吴天豪拿起琴盒,转身就走,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身后朋友们的呼喊。
走出音乐教室,初冬的寒风扑面而来,吴天豪打了个寒颤。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看着操场上嬉笑打闹的同学,看着教学楼里亮着的灯光,心里满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否真的能实现。
他走到爷爷曾经带他来过的小花园,那里有一张石凳,是爷爷教他拉琴的地方。他坐在石凳上,打开琴盒,看着里面的小提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爷爷,我是不是很没用?”他轻声说,“我答应您,要坚持拉琴,要把物理和音乐结合起来,可我现在,连最简单的曲子都拉不好,连考试都考不好。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放弃梦想,按照妈妈的意愿,去学文科,去接管家族企业?”
风吹过花园,树叶沙沙作响,像是爷爷在回应他,又像是在安慰他。吴天豪抱着小提琴,坐在石凳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吴天豪没有去学校。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去接朋友们的电话,不回他们的消息,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蜷缩起来,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周心看出了儿子的不对劲,她没有指责,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给他端来饭菜,放在门口。她知道,儿子现在需要的是空间,是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朋友们急坏了,戴徐昊、唐姿瑾和林晚星跑到吴天豪家楼下,喊着他的名字,可楼上始终没有回应。戴徐昊想砸门,被唐姿瑾拦住了:“别逼他,让他自己想清楚。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他想通了,再陪他一起面对。”
第三天,也就是职业规划赛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吴天豪依旧没有出现。戴徐昊拿着吴天豪的报名表,手在颤抖:“难道他真的要放弃了?”
唐姿瑾咬着唇,眼里满是不甘:“不行,我们不能让他放弃!我们去找他,就算是拖,也要把他拖到比赛现场!”
林晚星点点头:“走,我们去他家!”
三人来到吴天豪家门口,正准备敲门,门却突然开了。吴天豪站在门口,眼里布满了血丝,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想通了。”他说,“我不放弃。就算输,我也要站在舞台上,把我的梦想说出来。”
戴徐昊、唐姿瑾和林晚星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欣慰。他们知道,那个勇敢追梦的吴天豪,终于回来了。
“走!我们去报名!”戴徐昊一把搂住吴天豪的肩膀,兴奋地说。
四人赶到学校,正好赶上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分钟。吴天豪在报名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坚定而有力。
走出报名处,阳光洒在四人身上,温暖而明亮。吴天豪看着身边的朋友们,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是他们的陪伴和坚持,让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
“谢谢你们。”吴天豪说,“没有你们,我可能真的就放弃了。”
“跟我们客气什么!”戴徐昊笑着说,“我们是‘星音四重奏’,永远都在一起!”
唐姿瑾也笑着说:“现在距离比赛还有两天,我们赶紧回去排练!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在比赛中,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林晚星点点头:“我已经把演讲稿的最终版改好了,我们现在就去音乐教室,一起排练!”
四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脚步轻快,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吴天豪知道,前路依旧充满挑战,他可能依旧会紧张,依旧会出错,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最靠谱的朋友,有最支持他的家人,有最执着的梦想。
他看着手里的小提琴,琴身的裂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却不再是刺眼的伤疤,而是成长的印记。他知道,这场职业规划赛,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人生中宝贵的经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梦想与责任的意义,去奏响属于自己的青春乐章。
初冬的阳光越来越暖,照在四人的背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音乐教室的方向,传来了悠扬的琴音、欢快的吉他声、动听的歌声和优美的舞蹈旋律,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充满希望和力量的交响曲,在校园的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