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矿洞巨大的、如同被巨兽撕裂的入口，在北极圈惨白的永昼光线下，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暗。风声穿过嶙峋的岩壁，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孟德站在入口前，手中紧握着加布里埃尔用命换来的生物密钥芯片。身后是穿着“哨兵”外骨骼、全副武装的张旎，以及几名同样精锐的特调委行动队员。王佳宁这次也跟着一起出了任务，她似乎很适合协调工作，指挥着其他队员跟随孟德一起行动，而林墨则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地下安全层，负责全局信息监控和技术破解。
“能量读数混乱，有强烈的屏蔽干扰，但核心区的生命信号……很微弱，而且异常。”林墨的声音在孟德耳机里响起，伴随着轻微的电流杂音，“密钥验证通过，但门禁系统后有多重复合防御，小心。”
孟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密钥按入入口旁一个几乎与岩石融成的识别器。一阵低沉的齿轮转动声后，厚重如银行金库大门般的合金闸门缓缓滑开，露出其后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混合着铁锈、机油和某种防腐剂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内部涌出的冷空气带着铁锈、机油和淡淡神经毒气的味道，呛得孟德下意识屏住呼吸。战术目镜立刻弹出警示：【检测到微量 Vx 神经毒剂，浓度低于致命阈值，外骨骼滤毒系统已启动】。
“推进。”孟德低声道，战术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小队呈战术队形小心翼翼进入。
矿洞内部远超想象，并非废弃的坑道，而是被改造成一个庞大的地下军事综合体。巨大的空间被凿空，架设着各种锈蚀或仍在运行的管道、线缆以及轨道。墙壁上随处可见特事处的鹰徽和“普罗米修斯计划”的警告标志。
闸门后是一条宽约五米的混凝土通道，墙壁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嵌在岩缝里的红色警示灯，灯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通道尽头的黑暗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是“陶俑-猎犬”型单元的关节转动声，至少三只。
“清洁组，左侧通道。”与此同时，张旎突然低吼，举枪便射。
几名穿着特事处制服、眼神狂热的残余人员从阴影中冲出，手中的能量武器疯狂开火。交火瞬间爆发，能量光束在黑暗中交织，在墙壁上留下灼热的熔痕。
孟德借助外骨骼机动，精准点射，但眉头紧锁。这些人的抵抗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仿佛知道自己已是弃子。张旎战斗得格外凶猛，甚至有些急躁，一次突进过于冒进，差点被侧翼火力击中，是孟德及时将她拉回掩体。
“张旎，”孟德低喝一声，“稳一点。”
张旎点头，举起改装后的电磁狙击步枪，枪口的蓝光在黑暗中闪烁。她的动作比平时更紧绷，面罩下的呼吸频率有些紊乱，孟德瞥到她的手指在扳机护圈上反复摩挲，像是在压制某种焦躁。
孟德将手雷向通道深处扔去，爆炸声瞬间淹没了猎犬的嘶吼。三只通体漆黑的猎犬从阴影中扑出，它们的臂载能量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孟德借助“哨兵”外骨骼的爆发力向右侧翻滚，避开第一只猎犬的劈砍，同时用电磁步枪点射它的膝关节 ——“砰” 的一声，陶瓷装甲裂开蛛网，猎犬踉跄了一下。
“左边。”张旎的枪声响起，一道蓝光精准命中第二只猎犬的头部传感器，那只猎犬瞬间僵直，眼中的红光熄灭。但第三只猎犬已经绕到孟德身后，能量刃直刺他的后心。
孟德猛地转身，战术匕首狠狠扎进猎犬的传感器接口，电火花四溅。猎犬发出刺耳的电子音，疯狂挣扎，孟德借着反作用力将它推向墙壁，外骨骼的液压臂发力，“咔嚓”一声折断了它的脖颈。
战斗结束时，通道里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孟德喘着气，发现张旎的狙击枪枪口还对着黑暗，手指依旧扣在扳机上，像是还在警惕不存在的敌人。
“没事吧？”孟德问，他感觉得出来，张旎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没事。”张旎的声音有些沙哑，快速收起枪，“继续推进，林墨说前面还有更麻烦的。”
通道尽头是一扇被焊死的铁门，林墨远程破解了门禁系统，铁门缓缓升起时，孟德和张旎才发现，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这里曾是寒鸦矿场的主采矿区，如今被改造成了 “陶俑” 的临时兵营。
广场中央，十几台“陶俑-守护者”重型单元正守在通往主控意识厅的必经之路上。这种单元比“暴君”更庞大，全身覆盖着加厚复合装甲，左臂是盾牌，右臂是多管榴弹发射器，头部的传感器发出猩红的光，像一排钢铁巨人。广场四周的高台上，自动哨戒炮的枪管正缓缓转动，地面上隐约可见电磁网的蓝色纹路——只要有人踏入，就会被高压电流缠住。
“威廉姆斯这是要把这里变成坟墓。”孟德的战术目镜快速扫描战场，“广场东侧有通风管道，能绕到高台上，摧毁哨戒炮。张旎，你负责掩护，我去拆炮。”
“不行，太危险了。”张旎突然反驳，语气比平时强硬，“通风管道里肯定有埋伏，我们应该正面突破，我用狙击枪打守护者的能量核心，你趁机冲过去。”
孟德愣了一下——张旎向来谨慎，从不建议正面硬冲，尤其是面对“守护者”这种重型单元。但他没多想，战斗已经打响，高台上的哨戒炮已经锁定了他们，红色的瞄准激光在地面上移动。与此同时，一台“守护者”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王佳宁，你带队员掩护你去切断大厅那边的电源，不要让这些钢铁大家伙动起来！”说着，孟德举起电磁步枪，对张旎示意道，“那就按你说的来，我数三，你开枪。”
“三，二，一！”张旎的枪声响起，一道蓝光精准命中最前面那台守护者的胸口 —— 那里是能量核心的位置。但出乎意料的是，守护者的装甲比预想的更厚，子弹只打穿了外层，没有引爆核心。
“怎么回事？” 孟德大喊，同时翻滚躲避哨戒炮的火力。
“可能装甲升级了。”张旎的声音带着焦急，再次扣动扳机，“它们的核心转移了，被移到了背部。”
孟德猛地抬头，看到守护者转身时，背部装甲上有一个圆形的薄弱点。但此时，另外两台守护者已经举起了榴弹发射器，炮弹的呼啸声在广场上空回荡。一枚冲着王佳宁那边去了，一枚直奔这边而来。
“趴下！”孟德扑过去按住张旎，炮弹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爆炸，碎石和火焰扑面而来。外骨骼的防御系统发出 “滋滋” 的警报，装甲表面的温度瞬间升高。
“林墨，怎么没查到装甲升级的相关情报？”孟德觉得今天张旎与林墨的情况都有些奇怪，对着通讯器问道。
“我不知道！”林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特事处的数据库里没有相关记录，更像是……临时改装的。威廉姆斯肯定留了后手！”
就在这时，广场西侧的通道突然传来爆炸声，一台 “陶俑-幽灵”型单元冲了出来，它的速度比猎犬更快，手中的能量匕首直刺张旎的后背。孟德刚要提醒，张旎却像是早有察觉，猛地转身，战术刀划向幽灵的咽喉——动作快得有些反常，像是提前预知了攻击方向。
“你怎么知道它在那里？”作为战术老手，孟德诧异张旎如此敏锐的第六感，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张旎的身体却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掩饰道：“听声音。”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孟德清楚今天张旎的战斗状态肯定有问题，而且刚才的爆炸声完全掩盖了幽灵的脚步声。这不禁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此时，更多的陶俑单元从通道里涌出来，包括两台“暴君”型，不过王佳宁似乎也成功切断了“守护者”那边的电源。他们已经交上了手，广场上的战斗彻底陷入白热化。
孟德和张旎被迫退到广场边缘的掩体后，外骨骼的能量已经消耗了 30%。林墨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孟德，我截到一条加密通讯，来自科尔总统府的隐秘节点，接收方是辛西娅的私人顾问。内容不全，但有‘清理最终障碍’‘人质保障’的关键词…… 还有，张旎家人的信号异常，他们不在安全屋，在辛西娅旗下的一个私人掩体，状态是‘强制隔离’。”
孟德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看向身旁的张旎，她正专注地盯着战场，仿佛没听到林墨的话。但孟德注意到，她的手指在战术背心上反复按压，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墨，再查清楚点。”孟德的声音压低，“随时注意我们的通讯有没有被监听。”
“还真有！”林墨的声音突然急促，“权限代码是 SV-potUS-cYA，是辛西娅成立特调委时植入的‘高级别安全备份’权限……”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杂音。孟德看着张旎，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像是卸下了某种伪装，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挣扎。
经过半小时的苦战，孟德和张旎终于突破了广场的防线，摧毁了最后一台守护者。张旎的狙击枪已经没了子弹，她改用电磁步枪，手臂上的外骨骼有几处被榴弹炸出的凹痕。孟德的战术匕首也断了，只能靠步枪近战。
王佳宁那边也负伤了一个，孟德安排一个队员搀扶着负伤的队员先退出去。
通往主控意识厅的门是一扇圆形的合金门，直径约十米，表面刻着“普罗米修斯计划-意识枢纽”的字样，门旁的控制台已经被破坏，屏幕上闪烁着乱码。
“林墨，林墨，还在吗？能破解吗？”孟德问，通讯那一头没有回答。
“怎么，通讯断了？”一旁的王佳宁问道，“我来联系总部。”
“总部，我是行动组王佳宁，我们来到寒鸦矿洞主控门这里，需要破解大门。”
王佳宁打开她战术护目镜上的摄像头，同时将语言功能外放，就听见那边飞速地回复道：“正在绕过防火墙，这扇门的权限是最高级的，只有‘烛龙’密钥能直接打开……等等，加布里埃尔的芯片里有密钥碎片。正在整合，预计三分钟！”
如此迅捷的答复，让孟德内心的阴影越来越大。林墨的通讯被强行中断，张旎家人的失踪，王佳宁连接总部，摄像头刚扫描到对面就已经破解出大门的密钥，居然还知道加布里埃尔的芯片里有密钥碎片。这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他所倚靠的辛西娅副总统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危险。
三分钟里，矿洞的震动越来越频繁，远处传来爆炸声——应该是威廉姆斯的残余部队在销毁证据，又或者是辛西娅的私人部队已经追了上来，并跟对面交上了手。张旎靠在墙上，摘下面罩，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你还好吗？”孟德递过去一瓶水。
张旎接过水，却没喝，只是盯着瓶口：“孟德，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家人和真相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孟德愣了一下，若有深意地看了张旎一眼。此时，他突然想起父亲孟庆云，想起林墨，想起那些为了真相牺牲的人，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会选真相，因为只有真相，才能保护更多人的家人。”
张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刚要说话，控制台突然发出 “滴” 的一声，合金门缓缓开启。
门后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忘记了呼吸。
一个无比巨大的球形空间，穹顶高达百米，无数粗大的、半透明的生物导管和闪烁着电光的神经纤维束从四周墙壁延伸出来，如同巨树的根须，全部汇聚向中央一个悬浮着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巨大光球。光球内部，无数细小的、如同神经元放电般的亮光此起彼伏，仿佛一个正在思考的巨型大脑。光球下方，是一个布满复杂接口和控制台的操作基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的、亿万意识低语般的嗡鸣，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