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呛人的烟味,顺着暗沟的缝隙丝丝缕缕往里钻,呛得陆队和陈曼止不住地咳嗽。狭窄的通道只够一人匍匐前行,粗糙的石壁刮擦着手臂和膝盖,很快就磨出了血痕,混着泥水黏在衣服上,又疼又痒。
陈曼爬在前面,受伤的胳膊不敢太用力,只能单臂撑着泥土往前挪,每动一下,伤口处的剧痛就顺着骨头缝蔓延开来,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泥水往下淌,糊住了眼睛。她咬着牙,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只能死死攥着手里的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陆队……”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暗沟……好像是条死路。”
陆队跟在她身后,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借着从洞口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火光往前看,只见前方的通道果然越来越窄,最后竟缩成了一个仅容拳头通过的小口,被厚厚的淤泥和碎石堵得严严实实。
“别急。”陆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这种老暗沟,一般都有备用的出口,可能被淤泥埋住了。你先歇会儿,我来看看。”
他说着,慢慢挪到陈曼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枪,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军用匕首。火光下,匕首的刀刃泛着冷冽的光。他蹲下身,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附近的碎石和杂草,指尖触到的泥土冰凉刺骨,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奇怪。”陆队皱起眉头,他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味道……不像是普通的淤泥。”
话音刚落,暗沟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张磊的怒吼声,隐约夹杂着几句“放水冲”的字眼。陆队的心猛地一沉,刚想提醒陈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一股冰冷的泥水顺着暗沟的另一端汹涌而来,瞬间漫过了两人的脚踝。
“不好!他们要放水灌沟!”陆队低喝一声,伸手拽住陈曼的胳膊,“快,往高处爬!”
泥水涨得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就漫到了膝盖,冰冷的水流裹挟着碎石和枯枝,狠狠撞在腿上,疼得人龇牙咧嘴。陈曼被陆队拽着,踉跄着往通道狭窄的那头爬,可那里的出口被堵得死死的,根本无处可逃。
“陆队,我们怎么办?”陈曼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绝望,她看着越来越高的水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我们会被淹死在这里的。”
陆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被堵死的出口,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水位还在上涨,已经漫到了腰腹,冰冷的水流顺着衣服的破口往里钻,冻得人浑身发抖。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你扶着我。”陆队转头看向陈曼,眼神锐利如刀,“我来炸开这个出口。”
陈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连忙点头,伸手紧紧扶住陆队的胳膊。陆队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的剧痛,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炸药包——这是他出发前藏在身上的,原本是用来应急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小心翼翼地将炸药包贴在出口的碎石上,刚想拉响引线,却突然听见暗沟的石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敲击。
“谁?”陆队猛地抬头,声音警惕。
响动停了片刻,随即又响了起来,这次的节奏很有规律,“咚、咚、咚”,像是某种暗号。陆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和陈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张磊的人?不可能,他们巴不得直接淹死自己。那会是谁?
就在这时,石壁上的一块石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道黑影顺着缝隙钻了进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陆队下意识地举起枪,对准了那道黑影。
黑影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压低声音,用一种沙哑的嗓音说道:“陆队,我是来救你们的。”
火光下,陆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的位置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看起来格外狰狞。可陆队的瞳孔却猛地一缩,他认出了这张脸。
“是你?”陆队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你不是……”
“我没死。”独眼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陈明山是我兄弟,他的仇,我不能不报。”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工兵铲,对着那被堵死的出口狠狠铲了下去,“快,跟我走!张磊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泥水已经漫到了胸口,冰冷的水流呛得人喘不过气。陆队不再犹豫,他一把拉起陈曼,跟着独眼男人往那新开的洞口钻去。
可就在他们即将钻出洞口的那一刻,一道冰冷的刀锋突然从洞口外刺了进来,直逼陆队的咽喉。
独眼男人眼疾手快,抬手用工兵铲挡住了刀锋,火星四溅。
洞口外,传来张磊阴恻恻的笑声。
“陆队,我说过,你们……跑不掉的。”
火光映着张磊的脸,那双眼睛里满是阴鸷和狠戾,像是一头蛰伏的凶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洞口内,泥水还在疯狂地上涨,将三人的退路彻底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