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渐渐远去,废弃工地的雨幕被警车尾灯扯出一道道猩红的线,最终消散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陆队将外套脱下来裹在顾清媛身上,指尖触到她后背时,能清晰感觉到她还在微微发颤。
“先回局里。”陆队沉声道,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断裂的钢筋上挂着破碎的黑衣布料,泥水洼里浮着几片染血的刀鞘碎片,还有那些蜷缩在地、已经失去意识的黑衣人,正被警员们一一抬上担架。
陈曼弯腰捡起那根掉落的警棍,在雨水中擦了擦上面的血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些黑衣人不对劲,刚才挨了那么多下,愣是没吭一声,跟没有痛觉似的。”
陆队没说话,只是看向那些被抬走的黑衣人。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一个淡青色的蝎子纹身,纹路细若游丝,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这纹身,他在之前抓捕的暗鸦成员身上见过,只是当时没太在意。
警车一路疾驰,顾清媛靠在陆队肩头,渐渐止住了颤抖。她攥着那枚玉佩,掌心的温热还在,只是刚才那股爆发的力量,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只留下一阵虚脱的疲惫。
“陆队,刚才林正宏的电话……”顾清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安。
陆队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别担心,他翻不了天。”
话虽如此,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林正宏那句“你那位小女朋友,身上的秘密可不止玉佩那么简单”,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顾清媛的身世,顾家守护的秘密,还有玄渊阁的阴谋,似乎都缠绕在一起,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回到市局时,雨已经停了。凌晨的办公楼灯火通明,走廊里回荡着脚步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倦意,却又透着一股紧绷的警惕。
陆队先安排顾清媛去休息室休息,又叮嘱女警好好看着她,这才转身走向审讯室。陈曼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份刚整理出来的资料。
“审讯室里关着三个没晕过去的黑衣人,刚才法医初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血液里,有一种不明成分的药物残留。”陈曼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他们的记忆像是被篡改过一样,除了‘玄渊阁’‘墨渊’这两个词,什么都问不出来。”
陆队的脚步顿了顿,眸色沉得厉害:“药物控制?”
“大概率是。”陈曼点头,“这种手段太阴毒了,完全把人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
审讯室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刺眼的白光扑面而来。三个黑衣人被铐在铁椅上,低垂着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不清表情。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伤,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像三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陆队走到最中间的黑衣人面前,拉开椅子坐下。桌上的台灯被他调到最亮,光线直直地打在黑衣人的脸上。
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潭死水。
“玄渊阁在哪里?”陆队的声音冷硬,带着审讯特有的压迫感。
黑衣人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两个字:“墨渊。”
“墨渊的目的是什么?”陆队追问。
“玉佩……”黑衣人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顾家的玉佩……”
陈曼在一旁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陆队盯着黑衣人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林正宏和玄渊阁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问出后,黑衣人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他的双手开始微微抽搐,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里反复念叨着:“不能说……不能说……”
紧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不好!”陈曼猛地站起身,“他的身体不对劲!”
话音未落,黑衣人突然双眼圆睁,嘴角溢出白沫,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队立刻按响了警铃,门外的警员和法医迅速冲了进来。一番紧急抢救后,法医摇了摇头:“不行了,他体内的药物产生了剧烈的反噬,已经没救了。”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陆队看着被抬走的尸体,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知道,这是玄渊阁的手段——一旦被抓,这些傀儡就会启动自毁程序,根本留不下任何活口。
“另外两个也别审了,大概率也是一样的结果。”陈曼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我们这是在白费力气。”
陆队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刺破云层,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不是白费力气。”陆队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至少我们知道了,林正宏和玄渊阁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顾家的玉佩。”
他转头看向陈曼,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查,给我彻查林正宏。他的背景,他的人际关系,还有他最近的行踪,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另外,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顾清媛,玄渊阁不会善罢甘休。”
陈曼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年轻警员跑了进来,脸色慌张:“陆队,陈姐,不好了!休息室那边……顾小姐不见了!”
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让你派人看着吗?”
年轻警员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明明守在门口的,可是……可是刚才突然停电了,就一分钟的时间,再开灯的时候,顾小姐就不在休息室里了。”
陈曼的脸色也变了:“停电?是意外还是人为?”
“还在查……配电室那边的监控被人破坏了。”年轻警员低着头,不敢看陆队的眼睛。
陆队没有再说话,他猛地转身冲出审讯室,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陈曼紧随其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顾清媛的失踪,绝不是巧合。
是墨渊去而复返,还是林正宏在背后搞鬼?
亦或者,是顾清媛自己……离开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陈曼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甩掉那些纷乱的猜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顾清媛。
陆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晨光穿透云层,落在他的身上,却驱散不了他眼底的寒意。
他知道,这一次,玄渊阁的棋,又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而顾清媛的失踪,像是一把钥匙,即将打开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庞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