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的时候,技术科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映在陆队脸上,勾勒出几分疲惫却坚毅的轮廓。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回车键上,指腹抵着冰凉的键帽,迟迟没有落下。
陈曼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过来,一杯放在他手边,一杯递给旁边靠着墙打盹的老赵。咖啡的热气氤氲开来,混着空气中的烟味,散出一股让人清醒的焦香。“后手文件夹里的东西,确定要放进去?”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这份紧绷的平静,“三年前那件事,你发誓再也不碰的。”
陆队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寒意。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加密的子文件夹,名字是一串乱码,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三年前南郊仓库案的关键——一份鱼鹰和当时市局某位副局长的通话录音。
当年就是因为这份录音,他差点被人灭口,也是那次,陈曼替他挡了一枪,至今肩胛骨上还留着一道疤。后来那位副局长“因病”提前退休,案子被定性为普通走私案,不了了之。他把这份录音藏在加密硬盘里,一藏就是三年,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
“现在不是顾忌的时候。”陆队放下咖啡杯,声音沉得像浸了水,“他们敢用我妈要挟我,敢在病房里放炸弹,就说明根本没打算留活口。这份录音,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老赵揉着眼睛醒过来,听见这话,皱着眉道:“可这录音一旦曝光,牵扯的人就太多了。到时候别说端掉鱼鹰的团伙,恐怕整个市局都要震动。”
“震动就震动。”陆队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与其让这些蛀虫藏在暗处害人,不如把天捅破。我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我陆骁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他终于按下回车键,将那份藏着录音的子文件夹,嵌入到那份半真半假的走私账目里。随后他又在U盘里加了一道双重保险——表面上看是普通的文件加密,实际上只要对方试图修改或复制文件,整个U盘的数据就会自动销毁,同时那份通话录音会被匿名发送到省纪委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陆队将U盘揣进怀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窗外的天已经大亮,街道上开始有了车流声,这座城市的人们还在过着平凡的日子,没人知道,一场关乎生死的较量,正在悄然酝酿。
“医院那边,安排好了吗?”陆队看向老赵。
“放心,我调了最靠谱的两个兄弟,伪装成护工守在病房门口,炸弹的位置也找到了,是个微型定时炸弹,拆弹组的人正在处理,应该中午之前就能搞定。”老赵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对方既然能在病房里放炸弹,肯定还有后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陈曼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递给陆队:“这个你带着,以防万一。我已经跟废品站的兄弟们打过招呼,到时候他们会假装和你起冲突,制造混乱,你趁机把U盘扔在指定位置。”
陆队接过手枪,却摇了摇头:“U盘我必须亲手交过去,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你们的任务,是在我发出信号后,立刻控制住工厂里的技术人员,绝不能让他们销毁任何证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曼和老赵,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记住,这次行动,我不要求你们救我。你们的首要目标,是把鱼鹰团伙一网打尽,把那份名单上的人,全都揪出来。”
“陆骁!”陈曼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眶微微泛红,“你说什么浑话!我们是战友,是兄弟,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老赵也跟着附和:“就是!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少了你,我们就算端了鱼鹰的老窝,又有什么意义?”
陆队看着两人激动的样子,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他们心里都清楚。
就在这时,陆队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电话,那头的变声依旧刺耳:“陆队,准备得怎么样了?提醒你一句,别想着耍小聪明。你母亲的命,还有你身边人的命,都在你手里攥着。”
陆队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放心,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足够一场风暴,席卷整座城市。
他转身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落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陆队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悲壮的笑容。
暗棋已落,接下来,便是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