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李氏集团这艘商业航母在李言淳更加铁腕、也更加专注的掌舵下,规模愈发庞大,触角伸向了更广阔的领域。
他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令人敬畏的商界巨子。
只是身边首席秘书的位置,虽然不再频繁更换,却也再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如臂使指。
他渐渐习惯了这种微小的、不便利的常态,仿佛那个影子的存在,只是他记忆里一个被过度美化的错觉。
一次与欧洲重要合作伙伴的艰难谈判尘埃落定后,李言淳难得有半日的闲暇,没有任何行程安排。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选择立刻返程,也没有去视察当地的子公司,而是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阿姆斯特丹。
没有随行人员,没有公务缠身,他像一个最普通的游客,漫无目的地漫步在曾经走过的运河畔。
夕阳给古老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街头艺人拉着悠扬的小提琴,游人如织。
这里似乎一切未变,又似乎一切都已不同。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紧张的商务气息,而是一种与他格格不入的、闲适的异国情调。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绿灯亮起时,人流涌动。
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身形清瘦挺拔的亚洲男子,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侧脸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模糊,气质沉静。
一股极其淡的、带着些许苦涩的草木系香水味,若有若无地飘过李言淳的鼻尖。
这个味道……
李言淳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近乎本能的熟悉感攫住了他。他倏然转回身,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他看到了。
那个穿着浅灰色风衣的男子,正拉开路边一辆低调却性能卓越的灰色阿斯顿·马丁跑车的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疑。
就在车门关上的瞬间,李言淳似乎看到那人侧过头,视线隔着车窗,极其短暂地、平静无波地,与他对视了一瞬。
那眼神,陌生而疏离,如同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然后,跑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阿姆斯特丹蜿蜒的街道尽头。
李言淳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带来一丝凉意。
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复杂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
“应该是……看错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像是在说服别人,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最终转回身,迈开步伐,继续朝着与那辆灰色跑车消失的、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他孤独的影子,在异国他乡冰冷的石板路上,拉得很长、很长。
那个曾经如同影子般追随了他六年、渗透了他生活每一个角落的男人,终究是彻底挣脱了束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和光芒,活成了他视线之外、再也无法触及的、平行世界里的一个……模糊而决绝的背影。
而他们之间,那长达六年的、由无声的陪伴、绝望的爱恋、混乱的纠缠和彻底的消失所共同刻写的篇章。
在阿姆斯特丹这场无声的、短暂的、隔着人群与车流的对视中,才真正为那个仓促的句点,画上了最后一笔。
从此,山高水长,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