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领航员庞大的车身滑入李家宅邸的私人车道时，腕表指针指向八点半。
车灯熄灭，引擎低吼渐息。
李言之刚推开车门，便撞见二哥李言淳正要坐进他那辆等候在旁的迈巴赫。
司机已躬身拉开车门，李言淳却停住了动作，目光扫向那辆突兀出现的领航员。
李言之随意将车泊在专属车位，熄火下车。
脚刚沾地，李言淳那带着审视的锐利视线便牢牢锁住了他：“昨晚没回来？”
“嗯，刚回。”李言之的声音平淡无波。
李言淳微微蹙眉，眼神扫过那辆线条硬朗的SUV：“这车……不是你的风格。赵总的？”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你昨晚……在他那儿？”
“嗯。”李言之坦然点头，没有回避。
李言淳的眼神更深沉了几分：“这是……定下来了？”他问得直接。
“算是吧。”李言之简短回应，目光转向那辆即将出发的迈巴赫，“回公司？”
“去机场，明天下午回来。”李言淳一只脚踏进车内，却又停住，回身看向弟弟，语气带着兄长的告诫，“什么时候跟家里透个风？这种事，藏着掖着不是办法。”
“还早，不是时候。”李言之低头，手机屏幕恰好亮起，是赵云笙的信息跳了出来：
〖赵云笙：到家了吗？〗
李言淳最后看了他一眼，带着未尽之意：“尽早提个醒，别等收不了场的时候，大家难堪。”
“知道了。”李言之目送着迈巴赫沉稳地驶离，尾灯在晨曦中划出两道红光。
“三少爷！早安！”旋转楼梯旁，垂手侍立的佣人恭敬问候。
“早。”李言之随手将厚重的大衣递过去。一只脚刚踏上光洁的实木台阶，手机再次震动。
〖赵云笙：你不在，我就先回家了。机票改签十点，现在去机场。回来见。〗
这行字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李言之的平静。
他脸色骤变，伸向楼梯的手僵在半空，前退两难，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想立刻转身冲出去。
内心的拉扯让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最终，情感压倒了理智——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夺回了佣人手里的大衣，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车钥匙！”
领航员引擎再次咆哮起来，冲出了李家森严的大门。
车厢里弥漫着李言之压抑的怒火和委屈。他紧抿着唇，指节因用力握着方向盘而泛白。
为什么直接走？昨晚的温柔难道都是假象？汹涌的情绪堵在胸口，让他连回复短信的力气都挤不出，只想立刻抓住那个擅自离开的人。
一路风驰电掣，五十分钟的车程被压缩到了极限的四十分钟。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仿佛是他无声的控诉。
冲进机场出发大厅，汹涌的人潮瞬间将他吞没。
除夕前夜的机场如同沸腾的海洋，归心似箭的旅客、喧嚣的广播、行李箱的滚轮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噪音。
李言之焦急地拨通赵云笙的电话，听筒里只有单调的忙音。
他像只困兽，在人潮中徒劳地穿梭、张望，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手机终于响起。赵云笙的号码！
他立刻闪身挤进旁边一家hermès旗舰店，相对安静的角落，隔绝了部分喧嚣。
“李言之，怎么了？”赵云笙的声音传来，背景嘈杂模糊。
“你在哪里？”李言之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机场，候机大厅。”赵云笙顿了顿，似乎猜到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该不会在机场？”
“嗯。”李言之深吸一口气，“出来，我在……hermès这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赵云笙明显带着意外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的声音：“……你等我一会儿。”
挂了电话，李言之的心跳像擂鼓，撞击着胸腔。
他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展柜，目光死死锁定在涌向奢侈品区的方向。
不到十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重重人墙，带着急切向他大步走来。是赵云笙！
李言之的心猛地一跳，立刻迎了上去。
赵云笙穿越人潮，话还没来得及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复杂地在他脸上快速扫过。
他抬头环顾四周，嘈杂拥挤的环境显然不适合谈话，目光迅速锁定了不远处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充电区。
那里靠着实体墙，旁边立着两个大型垃圾桶，灯光昏暗，人流稀少。
他二话不说，拉着李言之快步走了过去，仿佛要将两人与喧嚣的世界暂时隔开。
在昏暗的光线下站定，赵云笙忍不住抬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李言之微凉的脸颊，声音低沉下来：“冷不冷？外套呢？” 他注意到李言之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
“不冷。”李言之倔强地否认，但满眼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你今天就回去……”
“过年嘛，”赵云笙看着他，语气放缓，却也带着一丝无奈，“我也想早点回家。谁让你生那么大气？我除了回家还能去哪？”
李言之微微低下头，侧过脸去，紧咬着下唇。
那副又委屈、又生气、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看得赵云笙心尖一软，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哄道：“我早点回来。”
“我也要去……”李言之的声音低若蚊呐，带着固执的渴望。
赵云笙一怔：“你想……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