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撕裂般的诀别,已过去三日。
盛世建筑公司内,年关的喜气被一种无形的低气压悄然吞噬。
员工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业绩飙升372.81%、盈利激增、奖金丰厚,可老板周身萦绕的沉寂比寒冬更刺骨。
“云山秘境”的成功像一场绚烂烟花,余烬中只留下更深的疑虑。
“老板在忧心资质升级?”
“还是……有巨头要入股?”
“该不会……赵总要激流勇退?”
窃窃私语在茶水间蔓延。恐惧的根源清晰无比:赵云笙是盛世的脊柱。脊柱若抽离,大厦顷刻倾颓。
办公室里,赵云笙的目光如同焊死在电脑屏幕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密集而冷硬的声响。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高强度工作了近三个小时,直到林焉敲门进来,才打破了这片压抑的寂静。
“赵总,这是您要的‘华筑国际’近五年项目及经营分析。”林焉将一份厚厚的文件轻轻放在桌角,目光扫过烟灰缸——灰色水晶容器内,烟蒂已堆成小山。
两瓶空矿泉水瓶歪倒一旁,咖啡杯沿残留着深褐渍痕。
她喉头微哽:“其实……这些合约交给我们处理也可以的,您不必……”
赵云笙终于停手,捏了捏酸痛的眉心,伸手拧开桌上另一瓶开了封的纯净水,灌了一大口,才缓缓道:
“无妨。核心条款的魔鬼在细节里,必须我亲自拟定。你只需核对数据链是否闭环。”
“好……” 林焉只能点头,将担忧咽回肚里,“我现在就去处理。”
门合上的瞬间,赵云笙重重后仰。紧绷的肩胛撞上椅背,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手机嗡鸣打破沉寂。沉寂已久的五人小群弹出新消息:
周宁@所有人:“兄弟们!明晚六点,粤菜王府·海鲜汇,我和凌天做东!谢兄弟们罩!”
赵云笙的指尖悬在李言之的头像上。三日静默,心照不宣的休战期。
他盯着那头像,心想:他……应该不会来吧。
沈杰希率先回复:宁市过来三小时打底,下次罚酒三杯!
周宁立刻回复:“行吧,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强求了。但@赵云笙 @李言之 你俩!都在核心区十公里辐射圈,再说不来,天理难容!”
赵云笙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如果自己说不去……李言之会不会因此出现?
至少,可以侧面从凌天那里探听点他的近况……
他敲下回复:“抱歉,明晚约了客户。”
消息发出,他屏息等待着。过了一会儿,那个沉寂的头像终于跳出了回复:“家宴,走不开。”
失算了。
赵云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人骨子里的疏离,怎会为凌天周宁折腰?
上次带着这两个“拖油瓶”,李言之全程的冷淡还历历在目。
周宁不满地刷屏:“太不够意思了吧?!兄弟们!我俩好不容易攒个局!一个都不来?”
凌天紧随其后:“就是!明晚不行,那后天晚上呢?大过年的,我们请的饭不香吗!?”
赵云笙沉默。凌天和周宁,某种程度上算是自己引荐来江市的。
这顿饭,谁都可以缺席,自己若不去,他们怕是真会失落。
指尖终是按下:“后天可以。”
消息发出,他目光再次落向李言之的头像。
他在等。等一个印证——印证李氏集团109层独属于李言之的、俯瞰众生的清高。果然,屏幕再次亮起:
李言之:“后日离境。”
赵云笙熄灭屏幕。没有失望,也没有不甘,只有尘埃落定的空茫。
像精心布局的棋局,对手直接掀翻了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