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心象试炼，宿影交锋
镜界深处，那片光影扭曲的区域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万花筒，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李泰和库拉在短暂休整、恢复了部分精力后，便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其中。
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一层冰冷的水膜，周围的景象瞬间天旋地转。
李泰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长廊里。惨白的灯光忽明忽灭，两侧病房的门牌号模糊不清，只有尽头那扇门，清晰地标注着“重症监护室”。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记得这里——这是他少年时，母亲生命最后时刻所在的地方。
“不……不要……” 他听到自己年轻而颤抖的声音。画面闪烁，他推开那扇门，看到病床上形销骨立、插满管子的母亲，看到她努力想对自己露出最后一个微笑，然后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无尽的悲伤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吧，这就是弱小带来的痛苦。如果你拥有力量，真正的力量，你就能改变这一切，就能留住你想留住的人……接受吧，接受你体内‘归墟’的呼唤，它能给你掌控生死的力量……”
周围的景象扭曲，病床上的母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库拉被冰封在幽蓝坚冰中的身影，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灵魂。而李泰自己的双手，正缠绕着漆黑的、代表着“归寂”与“虚无”的能量！
“不！” 李泰发出一声低吼，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行斩断那诱人的低语。母亲的离世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但那不是他堕入虚无的理由！正是因为经历过失去，他才更懂得守护的可贵！
“我的心刃，是为了守护而存在！不是为了扭曲过去，更不是为了带来终结！” 他豁然睁开双眼，眼中混沌光芒大盛，那试图侵蚀他的漆黑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他体内的“源初之息”剧烈奔腾，属于“衍化”的一面被他的坚定意志激发，在他身后隐隐凝聚成一个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晕，驱散了医院的阴冷与绝望。
幻境破碎。
与此同时，库拉也陷入了属于自己的心象试炼。
她站在一片纯白的、无限延伸的空间中，脚下是光滑的镜面，映照出她毫无表情的脸。四周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培养槽，里面浸泡着与她面容相似、却眼神空洞、如同人偶般的“库拉”复制体。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
“KULA-dIAmoNd，编号S-01。你的存在意义是作为‘钥匙’，开启‘源头’之门。感情是冗余程序，守护是逻辑错误。清除错误，回归本位。”
那些培养槽中的复制体纷纷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瞳孔锁定库拉，她们抬起手，凝聚出与她同源的、却更加冰冷纯粹的冰锥，如同潮水般向她射来！
库拉下意识地想要防御，却发现自己调动冰寒之力变得异常艰涩，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枷锁在束缚着她，那是深植于她制造之初的、否定自身情感的底层指令在作祟。
“错误……清除……” 复制体们发出单调的电子合成音，冰锥越来越密集。
库拉不断闪躲，冰晶在她身边炸裂，寒气刺骨。她看着那些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毫无生气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排斥与……恐惧。她不要变回那个样子！不要变回那个没有感情、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兵器！
就在这时，幻境中闪过一些画面——李泰挡在她身前硬抗狙击子弹时喷出的鲜血；他醒来后看着她时那温暖而带着歉意的眼神；他为了救她，不顾一切点出的那一指；还有在镜界修行时，他笨拙却努力地想用“源初之息”模拟出温暖来驱散她周身寒气的小动作……
这些画面如同炽热的烙铁，烫穿了她内心的冰层。
“我不是错误！” 库拉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起从未有过的火焰，那是一种名为“自我”的意志！“我的感情不是冗余！我的守护……也不是错误！”
她清叱一声，不再试图强行对抗那底层指令的束缚，而是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情感——对李泰的依赖，对温暖的渴望，对“活着”的确认——尽数倾注到对冰的掌控中！
奇迹发生了！
那些袭来的冰锥，在靠近她周身一定范围时，速度骤然减缓，并非被冻结，而是仿佛被一种柔和而坚定的力量所“包容”，冰锥的结构变得更加稳定、晶莹，甚至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然后如同温顺的雪花般，轻轻飘落在地，融化成纯净的水滴。
她脚下的镜面，不再凝结出攻击性的冰刺，而是生长出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冰晶之花，它们摇曳着，将她环绕在中心，形成了一片美丽的、却蕴含着强大守护意志的领域！
那些复制体的动作僵硬下来，她们空洞的眼眸中，似乎也倒映出了那冰晶之花的美丽光彩，攻击的指令出现了混乱。
“我，是库拉·戴尔蒙多。” 库拉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纯白空间之中，“我不是任何人的工具，我的力量，只为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
纯白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碎裂。
当李泰和库拉几乎同时冲破各自的心象幻境，回到那光影扭曲的镜界核心时，他们发现彼此就站在不远处。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眼神却都比之前更加锐利和坚定，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
他们相视一笑，无需言语，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变得更加纯粹和强大的意志。
就在这时，镜界核心那片最混沌的区域，能量突然剧烈暴动！无数光影碎片汇聚，不再是模拟过去的恐惧，而是开始构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真实的场景！
那是一片燃烧的都市废墟，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巨大的、如同血肉与机械混合而成的触须从地底破土而出，肆意破坏着一切。而在废墟中央，一个由无数负面情绪和毁灭能量凝聚而成的、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庞大暗影，正缓缓成型——它的轮廓，依稀与草薙京描述过的“大蛇”，以及他们遭遇的“归墟”，都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却又更加扭曲、更加充满恶意！
“这是……” 李泰瞳孔收缩。
“八咫镜映射出的，并非单纯的幻象。” 神乐千鹤凝重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这是基于现有情报和因果线，推演出的、不久的将来可能发生的‘现实’——某个试图融合‘大蛇’的毁灭与‘归墟’的虚无，从而降临现世的‘聚合体’的投影！它感受到了你们身上‘变数’的气息，正在尝试跨越时空，提前将威胁抹杀！”
那庞大的暗影聚合体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整个镜界都在震颤！它那由混沌能量构成的巨掌，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李泰和库拉当头拍下！这一击的威势，远超他们之前面对的任何敌人！
这不是试炼！这是真实的、来自未来可能的生死危机！
“库拉！” 李泰低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将刚刚领悟的、蕴含“衍化”生机的混沌光晕扩张开来，试图抵挡那毁灭性的巨掌！同时，他手中的“心刃”瞬间凝聚，混沌色的刃锋直指那暗影的核心！
库拉也立刻响应，她脚下的冰晶之花领域极致绽放，寒冰不再仅仅是守护，更带着一种冻结能量、净化混乱的奇异力量，如同无数冰蓝色的藤蔓，缠绕向那拍下的巨掌！
两人的力量，在这一刻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源初之息”的衍化生机与库拉蕴含“钥匙”本源的净化冰寒，如同光与水的交织，竟然在那毁灭巨掌下，撑起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然而，那暗影聚合体的力量太过恐怖，两人的防御领域在迅速收缩、崩裂！
“不行……挡不住！” 李泰咬紧牙关，感受到灵魂都在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泰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神乐千鹤的话——“衍化”与“归寂”！
他不再单纯地防御，而是将“心刃”的意志疯狂催谷，引导着“源初之息”，不再去“衍化”生机，也不再直接“归寂”对方，而是去……“衍化”对方的攻击本身！
他将全部心神沉浸入那暗影巨掌的能量结构之中，以“源初之息”那触及规则本质的特性，去强行理解、模拟、然后……引导其内部能量的冲突与失衡！
“给我……逆转！”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手中的混沌“心刃”猛地刺入前方虚空，并非刺向巨掌，而是刺入了巨掌能量流动的某个关键“节点”！
下一刻，那足以拍碎山岳的暗影巨掌，在距离他们头顶不足数米的地方，内部能量骤然发生剧烈的冲突与湮灭！原本凝实的结构变得千疮百孔，毁灭性的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四处逸散，最终在一声沉闷的爆鸣中，自行瓦解了大半！
剩余的冲击力依旧将李泰和库拉震飞出去，两人重重摔在镜面地面上，口吐鲜血，但终究是勉强扛下了这恐怖的一击！
那暗影聚合体似乎也因为这一击的受挫而变得更加狂暴，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整个镜界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神乐千鹤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李泰和库拉身前，八咫镜的虚影在她身后浮现，散发出浩瀚的神光，暂时稳定住了震荡的镜界。
“镜界无法长时间承受这种层级的冲击，你们的试炼必须提前结束。” 神乐千鹤语气急促，“外界也出现了变故，京和红丸正在苦战。立刻随我离开！”
她双手结印，八咫镜光芒大盛，笼罩住三人。
在离开镜界的最后一刻，李泰和库拉都死死地记住了那暗影聚合体的恐怖姿态，以及彼此在绝境中携手抗衡的画面。他们知道，真正的风暴，已经迫在眉睫。而他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光影再次扭曲，当视线恢复清晰时，他们已经回到了神社的偏殿。而殿外，传来的正是激烈的能量碰撞声与草薙京愤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