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元“亲切慰问”之后,林筱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囚室里,反而没那么慌了。
她知道陆辰就在隔壁,而且那家伙的脑子显然没闲着。虽然身体被关着,但精神头十足,甚至还有心情给她“上课”。
起因是林筱闲着无聊,用手指在墙上瞎划拉,回忆以前背过的古诗词,结果磕磕巴巴记不全。
隔壁的陆辰大概是听得烦了,咚咚咚敲过来一串暗号:
【错。第三句平仄不对。】
林筱:“……”【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平仄?!】
她没好气地敲回去:【您老人家厉害,您来?】
然后,陆辰就真的开始敲击,一句接一句,字正腔圆(如果敲击声也能算字正腔圆的话),把她刚才背的那首诗的平仄、用典、甚至作者当时的心境,都给分析了一遍。
林筱听得目瞪口呆。【这特么是人体百科全书成精了吧?!】
她不服输,又换了一首更生僻的。结果陆辰敲击得更快了,不仅纠正她,还顺便科普了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和后世评价。
林筱彻底服了。【行,你牛!】她敲墙认输,【陆老师,受教了!】
墙壁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点小得意的敲击。
林筱仿佛能想象出陆辰那张冰山脸上,此刻可能闪过的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她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在这压抑的囚禁中,这面冰冷的墙壁,倒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奇特的交流方式,甚至……带着点苦中作乐的意味。
除了和陆辰“隔墙聊天”,林筱把剩下的精力都用来观察那个每天准时来送饭的冷漠男。
这人真是像个机器人,表情、动作、甚至放托盘的角度,每次都一模一样,撬不开半点信息。
但林筱有外挂啊!
她开始尝试集中精神,去捕捉这个冷漠男放下饭菜、转身离开那短短几秒钟内的内心活动。
一开始,什么都听不到,要么就是一片空白,要么就是极其微弱的、类似【任务完成】【保持警戒】这样的机械念头。
直到有一次,林筱因为前一天没睡好,头疼得厉害,对着送来的、千篇一律的硬面包没什么胃口,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唉,要是有点咸菜就好了……”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冷漠男转身准备离开时,林筱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不同于以往机械指令的心声:
【……咸菜……老家……妈妈做的……最好吃……】
这念头一闪即逝,快得几乎抓不住,冷漠男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林筱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有门儿!这人不是完全的机器人!他也有私人的情感和记忆!只是被压抑得很深!
这个发现让林筱看到了希望。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就有可能被突破。
她开始有意识地在送饭男来的时候,说一些关于“家”、“妈妈做的饭”、“小时候”之类的话题,声音不大,像是无意识的碎碎念。
她观察到,当她提到这些时,送饭男虽然表面上毫无反应,但他离开时,那极其短暂的、心底泛起的细微情绪波动(不再是纯粹的机械指令),出现的频率变高了。
【他在听!他潜意识里对这些有反应!】林筱暗自激动。
她把她的发现和试探,通过敲击暗号告诉了隔壁的陆辰。
陆辰的回应很简短:【继续。注意分寸。】
这天深夜,林筱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极其轻微、但不同于往常的异响惊醒。
那声音很细微,像是某种……金属摩擦声?而且不是从门外传来的,更像是……从墙壁内部,或者天花板?
她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仔细听。
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似乎在移动。
她赶紧爬到墙边,轻轻敲击,想问问陆辰有没有听到。
然而,敲了好几遍,隔壁都没有回应。
【陆辰?!】林筱心里一紧。【他出事了?还是睡得太沉?】
不可能!以陆辰的警觉性,这种异常声响他不可能听不到!
就在她心急如焚时,那细微的摩擦声似乎……靠近了她这边的墙壁?
林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缩到床角,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突然,墙壁上的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装饰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被从外面……悄无声息地卸了下来?!露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
一只手从洞里伸了进来,朝着她的方向摸索!
林筱吓得差点叫出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似乎想确定她的位置。
就在那只手快要碰到床沿时——
“咚!咚咚咚!”
隔壁墙壁,突然传来了陆辰急促而有力的敲击声!不再是之前的暗号,而是毫无规律的、带着明显警告和阻止意味的猛烈敲击!
那只从墙洞里伸出来的手,猛地顿住了!
紧接着,外面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呵斥声!
那只手如同受惊的蛇,迅速缩了回去,那块装饰板也被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安好,一切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走廊外隐约传来的、似乎是守卫在驱赶什么的呵斥声,证明着刚才那惊魂一幕的真实性。
林筱瘫在床角,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心脏狂跳,后怕不已。
刚才……那是什么?有人想从墙洞钻进来抓她?如果不是陆辰及时弄出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守卫……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爬到墙边,颤抖着手指敲击:【刚才……谢谢你。】
隔壁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回应,敲击的力道很重,带着未散的戾气:
【没事了。】
【睡。靠门边。】
【明天,送饭时,要辣椒。】
林筱看着最后那句“要辣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让她明天利用送饭男可能存在的、对家乡味道的潜意识共鸣,尝试索要辣椒,进一步试探和拉近关系?为可能的逃脱做准备?
经历了刚才的惊魂,林筱此刻对陆辰的判断无比信服。
她深吸一口气,敲击回应:
【明白。】
黑暗中,她抱着膝盖,缩在靠近门边的角落,虽然依旧恐惧,但心底却因为隔壁那个人的存在,而滋生出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