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苏念棠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身侧空荡的位置让她愣了一瞬，随即想起陆建军已经出发两天了。她伸手摸了摸他枕过的位置，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特有的气息。
新的一天，依然要过得有滋有味。
她轻手轻脚起身，先去了趟厨房。从空间里取出昨天泡发的半碗黄豆——这是她打算做豆浆的。家里那台手摇小石磨还是陆建军去年特意托人从老家捎来的，她一直没怎么用过。今天，她要给孩子们做一顿暖胃又营养的早餐。
黄豆倒入石磨孔，加少许清水，她握住木柄缓缓转动。乳白色的浆液顺着磨槽流进接好的盆里，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豆香。磨豆浆是个费工夫的活，但苏念棠做得很耐心。磨好的生浆用纱布过滤，豆渣留着晚上可以做豆渣饼，滤出的豆浆倒入锅里小火慢煮。
趁着煮豆浆的工夫，她从面袋里舀出标准粉（一毛二一斤），加少许盐，用温水和成柔软的面团。面团醒着的时间，她切了葱花，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小撮虾皮——这虾皮金黄饱满，比服务社卖的那些碎屑似的品质好上太多。
面团擀成薄片，刷上薄薄一层融化的猪油，均匀撒上葱花、虾皮和少许细盐。卷成长条后切成剂子，每个剂子两端捏紧，再轻轻扭成麻花状。平底锅烧热，抹上少许菜籽油（八毛五一斤），麻花生坯下锅，小火煎至两面金黄酥脆。
豆浆也煮开了，表面结起一层薄薄的豆皮。苏念棠用筷子小心挑起豆皮，这是孩子们最爱吃的。剩下的豆浆里加入少许白糖（八毛一斤），盛进三个小碗晾着。
“娘，好香啊！”明浩第一个揉着眼睛走进厨房，身后跟着两个弟弟。
“快去洗脸刷牙，马上就能吃了。”苏念棠笑着把煎好的麻花装盘。
早饭桌上，金黄的麻花酥脆咸香，热豆浆醇厚甘甜。孩子们吃得小嘴油汪汪，明远还学着哥哥的样子用麻花蘸豆浆吃。
“今天娘要去服务社买东西，给你们准备入园用的东西。”苏念棠一边给孩子们夹菜一边说，“你们想不想自己去挑小毛巾？”
“想！”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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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社里人头攒动，正是早上采购的高峰期。苏念棠牵着三个孩子走进去，立刻引来不少目光——年轻漂亮的母亲带着三个乖巧可爱的儿子，这画面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念棠，来买东西啊？”售货员小张热情地打招呼，“哟，孩子们都带来了？”
“是啊，带他们来挑入园用的东西。”苏念棠笑着回应，“小张，毛巾在哪儿？”
“这边这边。”小张领着他们走到货架前，“新到了一批毛巾，棉纱的，三毛一条，比之前的柔软。”
苏念棠拿起一条仔细摸了摸，确实手感不错。她让三个孩子自己选颜色——明浩选了蓝色，明轩选了绿色，明远抓了一条黄色的不放。
“还要三个喝水杯子。”苏念棠说。
搪瓷杯一毛五一个，她选了三个不同花色的。又买了一块香皂（两毛五分）、一盒痱子粉（三毛）——这些都是幼儿园要求准备的。
结账时，毛巾九毛，杯子四毛五，香皂和痱子粉五毛五，总共一块九。苏念棠从随身带的布钱包里数出钱，心里默默记了账。
正要离开时，她看见了孙桂花。孙桂花手里拎着个空篮子，正在货架前徘徊，眼神有些游移。
“桂花姐。”苏念棠主动打招呼，“来买东西？”
孙桂花像是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是、是啊，念棠。带孩子来买东西？”
“嗯，买点入园用的。”苏念棠注意到孙桂花篮子是空的，“桂花姐还没选好？”
“我、我再看看……”孙桂花眼神躲闪，匆匆往另一边走了。
苏念棠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孙桂花今天的举止确实有些奇怪。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王大姐。王大姐拉着她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念棠，我正想找你呢。孙桂花这两天有点不对劲，老是在人前说些怪话。”
“什么怪话？”
“就是说你拿着津贴风光，识字班成了你一个人的功劳什么的。”王大姐有些气愤，“我当场就怼回去了——津贴是组织发给识字班的，账目公开透明，大家都有份！再说了，要不是你，咱们哪能学到这么多东西？”
苏念棠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谢大姐告诉我。也许桂花姐是有什么难处，心情不好。”
“什么难处！就是眼红！”王大姐愤愤不平，“念棠，你得防着点。我听说她最近跟文工团那个林菲菲走得挺近。”
林菲菲？苏念棠眼神一凝。这就说得通了。
“我知道了，大姐。”她握住王大姐的手，“谢谢你提醒。不过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识字班该怎么教还怎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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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识字班，气氛确实有些微妙。
苏念棠像往常一样提前到了教室，打扫卫生，准备教具。今天她要教的是“春夏秋冬”四个字，结合季节变化讲解。
姐妹们陆续到来，王大姐和刘慧一进来就坐到了前排。孙桂花来得晚些，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上课开始，苏念棠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下“春”字。“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咱们院里的树都发芽了，地里的菜苗也长出来了。”
她讲得很生动，结合生活实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讲到“夏”字时，她提到夏天可以教大家做凉面、绿豆汤，底下一片期待的议论声。
课间休息时，苏念棠拿出昨天做好的香菇木耳酱，用小碟子分给每人一点尝味。
“这是我自己试着做的酱，大家尝尝给提提意见。”
王大姐第一个尝了，眼睛一亮：“好吃！咸香适口，拌面肯定绝了！”
刘慧也连连点头：“比我之前在供销社买的酱强多了！念棠姐，你这是要卖吗？”
“是有这个想法。”苏念棠坦然道，“不过还在试做阶段，得看看大家反馈。”
大部分人都说好吃，纷纷询问做法。只有孙桂花，尝了一口后就放下筷子，小声嘀咕：“用料这么足，成本不便宜吧？难怪要卖钱……”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王大姐立刻转过头：“孙桂花，你什么意思？念棠好心让大家尝味，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我、我没说什么……”孙桂花缩了缩脖子。
苏念棠抬手制止了王大姐，走到孙桂花面前，语气平和：“桂花姐，这酱的成本我算过，主要是肉和香菇。如果真要做来卖，我会控制成本，定价让大家都买得起。今天主要是想听听意见，看味道合不合适。”
孙桂花被她这么一说，脸有些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苏念棠没再追问，转身继续上课。但这件事像根刺，扎在了每个人心里。
下课后，王大姐和刘慧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
“念棠，你别往心里去。”王大姐安慰道，“孙桂花就是那么个人，见不得别人好。”
“我知道。”苏念棠笑笑，“不过大姐，如果桂花姐家里真有难处，咱们能帮还是要帮。都是一个院的姐妹。”
王大姐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善心。”
她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孙桂花正躲在教室外的树后，看着里面忙碌的苏念棠，眼神复杂。林菲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苏念棠现在风光了，哪还会记得你们这些穷姐妹？你看她做的酱，用料多好，肯定要卖高价……”
可是，刚才苏念棠的态度，又不像林菲菲说的那样……
孙桂花心里乱糟糟的，转身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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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苏念棠收到了陆建军的信。
信是随军的邮递员送来的，厚厚的一封。她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是三页信纸，字迹刚劲有力。
“念棠：已安顿好，一切顺利。此地条件尚可，勿念。孩子们可好？入园事宜办妥否？你一人持家，辛苦。若遇难处，可找政委或王大姐帮忙。另外酱料已与战友分享，皆赞不绝口。保重身体，勿太劳累。建军。”
信不长，但字字关切。苏念棠反复读了好几遍，指尖抚过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他写信时的神情。
她小心地把信折好，收进抽屉里。那里已经躺着一封电报，现在又多了一封信。这些都是她忙碌生活中的慰藉。
晚饭她做了简单的葱油拌面。煮好的手擀面过凉水，浇上葱油（用空间的小葱熬的，特别香），再拌上中午剩下的香菇木耳酱。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明轩一边吃一边说：“娘，这个酱拌面太好吃了！”
饭后，她烧了热水给孩子们洗澡。明天就是周日了，后天孩子们就要正式入园。她得把入园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
三个小书包已经放在五斗柜上，里面装好了本子和铅笔。新买的毛巾、杯子、香皂、痱子粉也都检查了一遍。她还用空间的棉布给每个孩子缝了一个小手帕，绣上了他们的名字。
忙完这些，夜已经深了。孩子们睡熟后，苏念棠坐在桌前，摊开那个“事业规划”的本子。
她在“产品试制”一栏下写下：香菇木耳酱——初版试做成功，反响良好。需改进：1.降低成本（可尝试减少肉量，增加豆制品）；2.调整口味（部分人反映略咸）；3.包装问题（需寻找合适的容器）。
在“销售渠道”下，她写道：第一步，在识字班内部小范围试销，收集反馈。第二步，若反响好，尝试与家属院服务社接洽。
写到这里，她停住笔。今天孙桂花的反应提醒了她——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人质疑，有人眼红。她必须更加谨慎，更加周全。
窗外月色很好，洒了一地清辉。苏念棠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夜空。陆建军此刻也在看同一轮月亮吗？
她想起他临别前的拥抱，想起他温热的唇印在额头的感觉。心里涌起一股思念，但很快被坚定的决心取代。
她要在他回来之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把孩子们照顾好，把识字班带好，还要把事业起步的准备工作做好。
转身回到桌前，她继续写道：“明日计划：1.带孩子们熟悉入园路线；2.改良酱料配方；3.与王大姐、刘慧商议识字班下一步教学计划。”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这是一个女人在丈夫离家后，独自撑起一片天的开始。前路或有风雨，但她已做好准备。
而此刻，在另一端，林菲菲正对着一面小镜子练习表情。她明天要去“偶遇”孙桂花，这次要再加一把火。
“苏念棠的酱料要卖了，听说定价不低呢。”她对着镜子，练习着那种看似无意实则刻意的语气，“也是，用了那么多好材料，成本摆在那儿。不过咱们这些普通军属，哪吃得起哟……”
镜子里的人笑得温婉，眼底却是一片冰凉。苏念棠，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