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王翠花彻底老实了几天,至少没再敢往苏念棠跟前凑。苏念棠乐得清静,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经营自己的小家和为过冬做准备上。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秋风卷着落叶,带来萧瑟的寒意。苏念棠加快了缝制冬衣的速度。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她熬了两个晚上,终于将明浩和明轩的棉袄棉裤也赶制了出来。同样是深蓝色的厚布,絮着柔软温暖的新棉花,针脚虽然依旧算不上细密匀称,但却结实厚重。
给双胞胎穿上新棉衣的那一刻,两个孩子高兴得在炕上又蹦又跳,互相摸着对方身上厚墩墩、软乎乎的新衣服,小脸兴奋得通红。虽然衣服略显臃肿,行动有些不便,但那份由内而外的温暖和喜悦,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妈,暖和!一点都不冷了!”明轩大声宣布。
明浩虽然没说话,但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意和早熟的眼睛里,此刻也盛满了亮晶晶的快乐,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念棠看着眼前三个穿着新棉衣、像小熊一样圆滚滚的孩子,心里那份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她拉过孩子们,仔细帮他们系好扣子,整理好衣领,柔声道:“好了,别跳了,小心出汗着凉。以后冷了就要穿厚衣服,知道吗?”
“知道!”孩子们异口同声。
接下来,她开始着手处理那床从黑市买来的旧被子和剩下的棉花。她将旧被子拆开,里面的棉絮果然已经板结发黄,毫无弹性。她毫不心疼地将这些旧棉絮清理出来,只留下还算干净的被里和被面,仔细清洗暴晒。
然后,她将剩下的新棉花均匀地铺展在晾干的被里上,中间厚,四周稍薄。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技巧,她做得小心翼翼,力求平整。最后,覆上被面,用大针脚先固定四周,再一针一线地进行绗缝。
这是一个大工程,她白天抽空就做几针,晚上孩子们睡了就在灯下忙碌。手指被针扎了好几次,腰也坐得酸疼,但看着一床蓬松柔软、厚实温暖的新被子在自己手下渐渐成型,她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几天后,新被子终于做好了。虽然绗缝的线路歪歪扭扭,但棉花絮得厚实均匀,盖在身上,又轻又暖,仿佛将所有的寒意都隔绝在外。晚上,她给孩子们盖上新被子,三个小家伙钻进被窝,只露出三个小脑袋,很快就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香甜。
苏念棠自己则盖着那床稍微薄一些、但也重新絮过新棉花的“旧”被,心里无比踏实。这个冬天,她们娘四个,不会再受冻了。
食物的储备也在悄然进行。她不再频繁地做味道浓烈的硬菜,而是转向更家常的炖菜、蒸菜和面食。空间里的米面粮油是足够的,但她偶尔也会去公社,真的买些粗粮回来,掺和在精米白面里一起吃,既节省了细粮,也更符合当下普通农户的生活水平,不显得过于扎眼。
她开始有意识地腌制一些咸菜。从空间拿出萝卜、芥菜疙瘩、雪里蕻,切成条或块,用粗盐仔细揉搓,码放在洗净晾干的陶罐里,压实,密封。这是过冬必备的下饭菜,也能保存很久。
她还尝试着用空间里的苹果和山楂熬了些果酱,虽然糖放得不多,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偶尔抹在窝头或饼子上,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零嘴儿,也补充了维生素。
日子仿佛真的平静了下来。每天忙着缝缝补补、洗衣做饭、照料孩子,虽然琐碎忙碌,却充满了烟火气的温馨。孩子们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脸上渐渐有了肉,肤色也不再是蜡黄,而是透出健康的红润。性格也开朗了许多,小明远整天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双胞胎也会在院子里追逐玩闹,笑声多了,哭声少了。
苏念棠看着他们的变化,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就是她奋斗的意义所在。
然而,这片宁静之下,并非真的全无波澜。
王翠花虽然不敢明着来找茬,但那双眼睛却从来没停止过窥探。她发现苏念棠家烟囱冒烟的时间似乎比别家长,而且闻不到太多苦哈哈的粗粮味。她注意到那三个小崽子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深,但明显是崭新的厚棉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好。她甚至偷偷观察过苏念棠晾晒的衣物,虽然都是旧衣服,但却浆洗得格外干净,连补丁都打得整整齐齐。
这一切都让王翠花心里像有只猫在抓一样。她坚信苏念棠肯定藏了钱,或者走了什么狗屎运。她不敢再去硬碰硬,但心里的嫉妒和猜疑却像野草一样疯长,开始在暗地里寻找新的突破口。她偶尔会和相熟的妇人嚼舌根,旁敲侧击地打听陆建军最近到底寄了多少钱回来,或者暗示苏念棠手脚不干净,可能偷偷昧下了不少。
这些风言风语,或多或少也传到了苏念棠耳朵里。她只是冷笑,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这些闲话伤不了她分毫。她行事越发谨慎,从空间取用物资更加小心,尽量在深夜或者确保无人注意时进行。
同时,她也在默默观察和评估。她注意到村里有个别特别困难的人家,比如村西头的孤寡老人五保户陈奶奶,还有那户孩子多、劳力少、经常吃不饱饭的李家。她心里暗暗记下,或许将来有机会,可以暗中帮衬一把,但绝不是现在,更不能暴露自己。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思考更长远的未来。坐吃山空肯定不行,黑市风险太大不能常去。陆建军的津贴是她明面上唯一的收入来源,必须善加利用。也许,等开春了,她可以在自家院子里开辟一小块菜地,种些常见的蔬菜,这样以后吃菜就更方便解释来源了。或者,想办法搞几只小鸡来养,鸡蛋就能光明正大地吃了。
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稳步推进。
这天下午,她正在院里教明浩和明轩认字(用树枝在地上写),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进了村,直奔大队部而去。
是邮递员。
苏念棠的心忽然怦怦跳快了几下。陆建军,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信了。他……会寄钱回来吗?
虽然她现在并不缺钱,但陆建军的津贴是她所有明面开销最合理、最重要的解释。如果没有这笔钱,她如今相对“宽裕”的生活就会显得非常可疑。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等着。果然,没过多久,大队部的喇叭响了,喊着让各家去取信。
苏念棠深吸一口气,对孩子们说:“你们在家乖乖等着,妈妈去大队部看看有没有爸爸的信。”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怀着一丝期待和忐忑,向大队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