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冰封监狱之外的无垠冰原上。
一架简陋的雪橇正在飞速滑行。
“呼……呼……”
瓦尔科低吼着,四肢并用,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疯狂刨动。
他健硕的肌肉贲张到极致,每一次呼吸喷出的白气,都在他嘴边的鬃毛上凝结成新的冰霜。
屈辱。
无尽的屈辱!
他,高傲的狼人勇士,现在竟然真的成了一条拖拽废物的雪橇犬!
更让他发疯的是,身后那个顶着蘑菇盖子的垃圾,正手舞足蹈,发出刺耳的欢呼。
“哦吼吼!快点!再快点!瓦尔科你跑得太慢啦!”
帕丘坐在雪橇上,两只短手紧抓着缰绳,菌盖在寒风中被吹得左右摇晃,声音滑稽得让人火大。
瓦尔科的狼耳猛地一抖,额角青筋暴跳。
他真想现在就停下,回头,用最残忍的方式把这个聒噪的蘑菇撕成菌丝!
但典狱长的命令,那张平静却不容忤逆的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只能将满腔的愤怒与憋屈,全部灌注到四肢,在茫茫冰原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白线。
突然。
“啊!”
身后那烦人的欢呼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
瓦尔科不耐烦地急停,甩动脖颈,回头准备用咆哮让那蘑菇闭嘴。
他却看到,雪橇上的帕丘整个菌盖都猛地绷紧了。
菌盖上的褶皱剧烈地起伏,那样子不像是惊吓,更像是一头饿了三天的野兽,突然嗅到了鲜血淋漓的猎物。
“那……那边!”
帕丘短小的手臂猛地指向左前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语无伦次地尖叫。
“快!快去那边!”
“有……有好吃的!不!是超级无敌爆炸好吃的能量!”
这疯蘑菇又在搞什么鬼?
瓦尔科满心狐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视野尽头除了一片刺眼的白,什么都没有。
“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瓦尔科喉咙里挤出恶狠狠的警告,但身体还是不情愿地调转方向,朝着帕丘所指的方位冲去。
仅仅跑了十几分钟,帕丘的叫喊声变得愈发急切。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就在下面!”
瓦尔科停下脚步,狐疑地用爪子扒拉开脚下的积雪。
除了更厚、更坚硬的冰层,别无他物。
“你确定?”
“确定!百分之一万确定!就在下面!挖!快挖!”
帕丘急得在雪橇上直蹦。
瓦尔科将信将疑,但还是伸出了自己无坚不摧的狼爪。
他开始刨掘脚下的冰层。
积雪和碎冰向四周疯狂飞溅。
很快,厚实的冰层被他挖穿。
铿!
一声清脆的、金属对撞的巨响传来,震得瓦尔科的利爪一阵剧痛。
他动作一僵,低头看去。
雪坑的底部,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冻土或岩石。
而是一片呈现出暗沉金属光泽的黑褐色岩层!
这是……
瓦尔科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疯了一样用双爪扩大挖掘范围,很快,他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这根本不是一块小小的矿石。
这是一条巨大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矿脉!
它像一条沉睡的黑色巨龙,狰狞的脊背潜伏在这片白色世界的地底深处!
铁矿!
一条储量惊人的富铁矿脉!
瓦尔科的鼻息变得滚烫,这个发现足以让任何领主疯狂。
他压下狂跳的心脏,继续向下深挖,想要探明这条矿脉的厚度。
忽然,一抹幽幽的蓝色光芒,从深黑色的铁矿石缝隙中渗透出来。
瓦尔科的动作再次停顿。
他小心翼翼地,用爪尖刨开周围的矿石。
下一秒,他彻底石化。
只见那深黑色的铁矿石之中,竟然不规则地镶嵌着一颗颗拳头大小、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晶石!
那纯粹而稳定的魔力波动……
是魔法水晶!
这……
这他妈的竟然是一条铁矿与魔法水晶的伴生矿脉!
瓦尔科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轰鸣。
他对帕丘的鄙夷、不屑、愤怒……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荒谬与彻骨寒意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典狱长为什么会留下这个胆小如鼠、战力为零的废物。
能精准感应并定位深埋地下的矿脉……
这哪里是废物!
这是一个活的、无法估价的、能够自我复制的宝藏!
在典狱长的眼中,这个蘑菇的价值,恐怕比他……还要高!
“吼!”
瓦尔科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拖着雪橇,疯了一般朝着冰封监狱的方向狂奔而去。
……
砰!
典狱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华玛被这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刚要呵斥,就见瓦尔科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冲了进来。
他一言不发,将一块人头大小、黑褐色的沉重矿石,和一颗闪耀着幽蓝光芒的晶石,狠狠砸在诺兰的办公桌上。
哐当!
诺兰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眼神微微一动。
他缓缓拿起那颗魔法水晶,感受着其中纯粹而磅礴的能量,又瞥了一眼那块分量惊人的富铁矿。
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燃起了一抹炽热的、难以抑制的火焰。
武器、盔甲、要塞、魔导器……
无数宏伟的蓝图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冰封监狱最大的发展瓶颈——资源,被彻底解决了!
“干得不错。”
诺兰放下水晶,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就在此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原本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冰原上永恒的惨白日光,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迅速黯淡下去。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缓缓拉上一块遮天的幕布。
办公室内的温度,也似乎随之骤降了好几度。
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跟着冲进来的华玛和帕丘,身体不约而同地剧烈颤抖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他们两个,一个胆小如鼠的藤企鹅,一个弱小无能的蘑菇人,此刻的反应却出奇地一致。
他们同时望向窗外,那片原本只是黯淡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层诡异的、不祥的紫灰色。
那是一种死亡的颜色。
华玛用带着哭腔的颤音。
帕丘用源自生物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
两人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一个令室内温度彻底降至冰点的词语。
“永夜……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