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目光直接锁定了问题的关键——挖掘。
“拉特莱奇,你们先试试。”
野猪半兽人没有废话,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抡起铁镐就狠狠砸向地面。
“铛!!”
在地面与铁镐剧烈碰撞后,铁镐被高高弹起,震得拉特莱奇虎口发麻,而地面上,仅仅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这片土地,被冰雪冻得比钢铁还要坚硬!
法尔科斯和詹米森也上前尝试,结果同样狼狈不堪,虽然他们的爪子可以挖动一些,但进展缓慢。
诺兰的目光,终于转向了一旁事不关己的瓦尔科。
他没有下令,而是将华玛刚刚烤好、油脂还在“滋滋”作响的五条霜鳍鱼递了过去。
“瓦尔科。”
狼人抬起头,眼神警惕。
“这下面的冻土,只有你的爪子能挖开。”
诺兰的声音平静而充满诱惑力,“挖个能让我们躲进去的坑,再挖出足够的石头,这些鱼,还有剩下的一半,全都是你的。”
“你这个混蛋!”
瓦尔科瞬间炸毛,龇出锋利的獠牙。
“你让我,高贵的狼人,去给你刨土?你这是在侮辱我!”
“不。”
诺兰摇了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是在救我们所有人的命。”
“你听听外面的风声,这场风暴一时半会停不了。没有坚固的掩体,没有足够的食物,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你,”
诺兰指着瓦尔科。
“是现在唯一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关键。是当一个刨土的英雄,还是当一具高贵的尸体,你自己选。”
瓦尔科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的目光扫过诺兰手里的烤鱼,那诱人的香气不断钻入他的鼻子,又看了看其他人脸上那紧张的神情。
最终,他那高傲的头颅,在生存的本能和食物的诱惑下,缓缓低了下来。
“记住你的话,一半的鱼!”
他一把夺过那五条烤鱼,三两口就吞下腹中,然后猛地冲向那片坚硬的冻土。
“吼——!”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咆哮,瓦尔科的利爪深深刺入地面!
“咔嚓!咔嚓!”
坚冰与冻土在他那恐怖的力量下,如同豆腐般被轻易翻开、刨出,效率是拉特莱奇等人的十倍不止!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才是狼人真正的力量!
“别愣着!”
诺兰的声音将他们唤醒。
“他刨土,你们就负责把挖出来的石头敲碎,搬运!”
命令之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一个简陋但高效的流水线形成了。
瓦尔科负责暴力破土,拉特莱奇负责用大锤将大块岩石砸开,法尔科斯则将碎石搬运到篝火旁,詹米森则负责石炉的搭建。
华玛成了后勤官,不停地烤鱼,优先供应给体力消耗最大的瓦尔科和拉特莱奇。
篝火的光芒映照着每个人专注而紧张的脸,汗水与风雪交织,一种奇异的、名为“团队”的氛围,在这片绝望的冰原上悄然形成。
诺兰则在核心位置,指挥众人,用他那精准的判断力,规划着这个简易庇护所的每一寸结构。
砍断细木搭建成圆锥形作为墙体,更多细木作为地板,地板留着通向坑洞的洞口,上面则放着詹米森刚刚搭建好的石炉,多余的石头用来将墙体压实。
一个多小时后,当风暴达到最猛烈的顶峰时,一个由石块、木头和冰雪混合搭建的、半地穴式的庇护所终于成型。
众人将最后一根细木封上入口,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外面是足以撕碎一切的狂风怒号,里面却是炉火跳跃的温暖与安宁。
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疲惫感一同涌上心头。
华玛将最后几条鱼烤好,分给众人。
拉特莱奇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拥挤、却能救命的木,又看了看那个正冷静擦拭着手上灰尘的典狱长,眼神中的桀骜,第一次彻底化为了敬畏。
这个男人,真的带着他们,在死神的镰刀下,硬生生抢出了一片生机!
而蜷缩在最温暖角落里的瓦尔科,一边大口吞咽着属于他的战利品,一边用复杂的眼神,偷偷打量着诺兰的背影。
这个混蛋典狱长……好像,确实有两下子。
诺兰透过缝隙,凝视着庇护所外的世界。
狂风咆哮,携卷着冰屑,如同一头暴怒的巨兽撞击着脆弱的木石结构。
海面早已化作一片翻腾的混沌,巨浪此起彼伏,拍击着海岸,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这样的风浪,别说出海,就是靠近,也可能瞬间被卷入那片死亡深渊。
他收回目光,屋内,一股原始的、饱含肉香的暖意扑面而来。
身旁的半兽人狱卒们正大口撕咬着烤鱼,狼吞虎咽。
那几十条半个小臂长的霜鳍鱼,在这些大胃王口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诺兰也拿起三条鱼,细细咀嚼着。
鱼肉的鲜美与脂肪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为他带来一丝久违的温暖和满足。
但他心中却清楚,这点食物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的思绪没有停留在口腹之欲上,而是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这个简易的半地穴式庇护所,虽然此刻能提供温暖和安全。
但它无法填饱肚子。
一旦风暴后再次下雪,他们极有可能被困死在这里。
那将是一场慢性死亡。
幸运的是,风声虽烈,却始终没有雪花落下。
或许,如同诺兰猜测的那样,前些日子的暴雪,已经将这片冰原所有的“眼泪”倾泻殆尽。
时间在炉火跳跃的光影中缓缓流逝。
狭小的庇护所内,空气微妙得如同凝固。
一群平日里关系紧张的彪形大汉,从未如此紧密地共处一室。
终于,诺兰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瓦尔科。
“瓦尔科,你是因为什么,被关到这里的?”
瓦尔科半眯着猩红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低哼。
“嗯?我凭什么告诉你?”
诺兰微微一笑。
“因为你想今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开诚布公,才能建立信任。只有我信任你,才有机会让你多出来活动。”
“你也不想一直被关在牢房里,对吧?”
“说出来,在我的权限下,我能给你最大的自由。”
诺兰的话音落下,庇护所内,除了风暴的怒号,便只剩下狱卒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们面色发白,心脏狂跳。
擅自将犯人放出来,一次或许还能蒙混过关。
要是多次,如果再闹出点什么事……
那罪责可就大了。
搞不好,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瓦尔科死死地盯着诺兰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只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他说的是真的?”
瓦尔科心中翻涌。
他再次对这个魔力低微、身板孱弱的典狱长产生了新的认知。
难道他不知道,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自己可以轻易地解决掉他们所有人吗?
还是说,他料定了我不会这么做?
瓦尔科的狼嘴咧开,露出锋利的牙齿。
牙缝间,还混杂着烤鱼的残渣。
他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残酷,几分玩味的低笑。
“好啊。”
“我可以告诉你们。”
瓦尔科的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狱卒们,最终落在诺兰脸上。
“不过,你们听了,可就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