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两个身强力壮的囚犯,已经拖着一个身影走上了堤坝。
被拖上堤坝的,是一个娜迦。
她浑身湿透,墨绿色的长发凝着冰渣,狼狈地贴在脸上,却依然难掩那异于人类的妖异曲线。
她身上捆着粗糙的麻绳,步伐却异常稳定。
与其说被拖拽,不如说是在两个狱卒的“护送”下,自己走到了诺兰面前。
她的出现,让工地上喧闹的号子声和机械轰鸣声,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那些挥汗如雨的囚犯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扭头望向这边。
“是她!”
人群中,一个曾参与过战斗的囚犯失声叫了出来。
“那个娜迦!第二次给我们带路进攻的就是她!”
“要不是她……”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
原本只是好奇的目光,瞬间被敌意与戒备点燃。
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冰镐和锤子,那既是他们的饭碗,也是他们的武器。
这个女人,曾经是队友,但现在……
是敌人。
她的出现,曾代表着死亡与掠夺。
伊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死死盯着那个娜迦。
只有诺兰,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那双眼瞳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对周围杀意的半点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
诺兰判断出来,这不是一个意外被捕的俘虏。
这是一个主动前来,并且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求见者。
他蹲下身,无视她满脸的冰渣与污渍,伸手捏住了她光洁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你没有逃跑离开,反而自己送上门来。”
诺兰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纳莎的眼珠微微转动,聚焦在诺兰的脸上。
一股绝望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理由?”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艰涩。
“因为我的族人……都死了。”
“就在不久前,通过血脉的感应,我们娜迦一族最后的部落,被魔王陛下……彻底抹平。”
“一个不留。”
她的话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魔王,覆灭了娜迦全族?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连最敌视她的囚犯都一时间忘了仇恨,脸上只剩下惊骇。
伊安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比这些囚犯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娜迦族虽偏居一隅,但也是魔王治下的一大部族,其实力远非冰封监狱这种边陲之地可比。
说灭就灭了?
纳莎的视线越过诺兰的肩膀,望向他身后那座在风雪中依旧轰鸣不休的港口工地。
“我是最后的幸存者。”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诡异的平静。
“我看到了你的港口,看到了你的军队,看到了这些本该是烂泥的囚犯,在你手中变成了钢铁。”
“魔王毁灭了我的过去,而你,在创造未来。”
“你……是唯一有能力,也有胆量对抗魔王的人。”
她重新看向诺兰,那双死寂的眼眸里,燃起了一簇微弱却决绝的火苗。
“我请求与你合作,典狱长大人。”
“我将为您引航,为您征服这片霜泪海,为您献上娜迦族的一切!”
“住口!”
华玛尖锐的叫声打断了她。
它从诺兰身后挤了出来,急得在原地直蹦,一对小翅膀紧张地拍打着。
“诺兰大人,不能答应她!”
华玛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腔调对诺兰急切地喊道。
“她是魔王的敌人!我们庇护了她,魔王陛下一定会发怒的!到时候……到时候整个监狱都会被碾碎的!我们都会死的!”
小企鹅的担忧,代表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他们好不容易在诺兰的带领下,在这片绝望的冰原上有了一点活下去的盼头,谁也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去招惹那位高高在上的魔王。
然而,诺兰仿佛没有听到华玛的警告。
他松开纳莎的下巴,缓缓站起身。
凛冽的寒风吹动他黑色的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诺兰的嘴角微微扬起。
“合作?”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纳莎。
“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是第二次企图毁灭我家园的入侵者。”
“你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我知道娜迦族隐藏了数个世纪的终极秘宝所在地!”
纳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作为自己最后的筹码。
“终极秘宝?”
诺兰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一个连自己种族都保不住的秘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一堆没用的陪葬品感兴趣?”
这句刻薄的反问,彻底击碎了纳莎最后的尊严。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倒在地。
绝望的泪水混着冰冷的雪水,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滑落。
但就在她即将彻底崩溃的前一刻,她猛地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眼神死死盯着诺兰。
“我可以与您签订‘灵魂烙印’!”
“一旦签订,我的灵魂,我的记忆,我的一切,都将毫无保留地向您敞开,我的生命将与您的意志捆绑在一起!”
“我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您一看便知!”
纳莎伸出被捆绑的双手,手腕上那细密的鳞片因为用力而根根倒竖。
“只要您愿意,从此刻起,我,纳莎,以及我所知道的一切……”
“都将是您最忠诚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