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
冰封监狱最深,也最原始的区域。
诺兰的脚步声。
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节拍。
他独自一人。
没有带任何护卫。
他的思维,此刻异常清晰。
魔力,是魔法师转化外界物质而成的能量。
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能量转化。
自己为什么非要执着于“物”?
鱼油、兽脂、魔法水晶……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死物。
但人,同样是一种资源。
而且,是能够自我恢复、自我循环的,最高级的资源!
只要给予最基础的“燃料”——食物。
他们就能源源不断地,将食物的能量,转化为自己所需要的——魔力!
诺兰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油灯。
他要的,是一个永不枯竭的发电厂!
而这些被世界遗忘的囚犯,就是他发电厂里,最核心的“发电机组”!
“吱呀——”
地牢最内侧,关押着六十名人类俘虏的铁门被拉开。
恶臭扑面,诺兰面不改色。
火把的光亮刺破黑暗,也刺痛了那些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
一张张肮脏、麻木、布满绝望的面孔,从阴影中缓缓抬起。
他们像被关在笼中太久的野兽,连哀嚎的力气都已丧失,只是空洞地望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诺兰的目光扫过他们。
星辉家族的低阶士兵,船上的水手,还有几个穿着破烂法师袍的人。
他没有审判,也没有威胁。
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想吃饭吗?”
死寂。
仿佛无人听见。
诺兰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们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想吃热腾腾的肉汤,和烤得焦黄的面包吗?”
“想离开这个臭水沟,睡在铺着干草的温暖房间里吗?”
“想……活下去吗?”
终于。
黑暗中响起一阵粗重的呼吸。
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俘虏,挣扎着抬起头,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声音嘶哑,充满了警惕。
诺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
“很简单,为我工作。”
“用你们的价值,换取食物、住所,以及……尊严。”
他宣布了一项只针对他们的新政策。
“所有愿意为监狱服务的人,都可以通过完成工作,来换取食物和积分。”
“积分,可以换取更好的食物,更舒适的床铺,甚至……”
诺兰顿了顿,吐出最后四个字。
“重获自由。”
这四个字,在死寂的地牢中轰然炸响!
囚犯们死灰般的眼眸里,第一次爆发出灼人的光亮。
“第一份工作,很简单。”
诺兰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人群中那几名穿着法师袍的人。
“为我提供魔力。”
地牢里瞬间骚动起来。
用魔力换食物?
魔力耗尽了,冥想和休息就能恢复!
“我愿意!”
一个年轻的二阶法师,第一个连滚带爬地冲到牢门前,眼中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狂热。
“大人!我愿意!我的魔力不多,但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也愿意!”
“大人!选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如同溺水之人,疯狂地向诺兰伸出手。
诺兰面无表情。
他从中挑选了五名看起来精神尚可,魔力波动也相对稳定的低阶魔法师。
“带他们走。”
在无数嫉妒与渴望的目光中,五名幸运儿被带离地牢。
他们被带进了一间新清理出的、温暖干燥的石室。
石室中央的桌子上,是五份热气腾腾的食物。
浓稠的肉汤,烤得外脆里软的黑麦面包,还有一小块散发着奶香的奶酪。
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的瞬间,五名魔法师的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他们再也顾不上任何体面,像野兽一样扑到桌前,将脸整个埋进汤碗里,发出含混不清的狼吞虎咽声。
滚烫的肉汤灼伤了食道,他们却毫不在意,只是贪婪地吞咽着,仿佛要将这久违的温暖,永远烙印在身体里。
一旁的华玛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诺兰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他们将最后一点面包屑都用舌头舔舐干净。
“吃饱了,就该工作了。”
诺兰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五名刚刚从食物的温存中回过神来的魔法师,身体齐齐一僵。
他们被带进了另一间石室。
这里比他们之前待过的任何地方都更干净,也更空旷。
石室中央,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被固定在地面上。
它由一个金属基座和数条延伸出来的、缠绕着铜线的金属臂构成,顶端则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经过粗糙打磨的水晶。
几根粗大的金属线从装置的基座延伸出去,穿过墙壁上预留的孔洞,不知通向何方。
“这……这是什么?”
一名年纪稍长的魔法师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疑惑和不安。
这个装置的结构,超出了他对魔法阵或炼金造物的全部理解。
它看起来……更像某种冰冷的刑具。
诺兰没有回答。
他只是指了指装置周围的五个位置。
“站过去。”
他的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五名魔法师不敢违抗,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依言站到了指定的位置。
“现在,将你们的魔力,缓慢、持续地注入这个装置。”
“雷系的魔力,效果最好。”
站在最前方的二阶魔法师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着眼前这个冰冷、怪异的金属造物,又看了看门口那个面无表情的典狱长。
一种成为试验品的恐惧感充斥满了他的身体。
但他别无选择。
他咬了咬牙,伸出手,掌心对准了那个装置。
一丝微弱的、带着淡蓝色电弧的魔力,从他掌心探出,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装置的金属臂。
嗡——
一声轻微的、金属共振的声音响起。
“继续。”
诺兰的声音传来。
其余四名法师见状,也纷纷伸出手,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
五股不同强度的魔力,汇入金属装置,那颗原本暗淡的水晶内部,开始亮起微光。
而那些连接着装置、穿墙而过的粗大金属线,表面也开始泛起一层几乎不可见的、淡淡的辉光。
诺兰看着这一切,转身走出了石室,并关上了厚重的石门。
门外,华玛正焦急地等待着。
“大、大人,这样真的行吗?”
诺兰没有理他,只是抬起头,目光穿透黑暗,望向监狱广场的方向。
那里,在主干道的墙壁上,在了望塔的边缘,在每一个关键的路口,都提前安装好了一个个奇怪的造物。
一个玻璃灯罩,保护着里面一根比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焦黑的细线。
这,就是他用系统提供的基础原理,和詹米森的工程队一起,用无数次失败换来的成果。
以碳化的棉线作为灯芯。
以简陋的金属线作为传导媒介。
以魔法师的魔力,作为最原始的能量来源。
一场横跨了科技与魔法的疯狂实验。